人群骚动如被风吹拂的麦田。年轻后生们举着手机直播,补光灯把场景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。屏幕那端的城市里,无数键盘正在敲击"乡村振兴土地流转"的词条,像群啄食尸体的乌鸦。
"都别吵!"一尘突然高喊,声如裂帛,"明天请县里的公证处来,咱们当场验血签约!"他举起铁链,"谁要反悔,就像这铁链——"突然抡圆胳膊,铁链"哐当"砸在石碾上,火星四溅。
当夜,祠堂的铜锁"咔嗒"轻响。一尘举着蜡烛,昏黄的光晕里,供桌上的祖宗牌位泛着幽光。他轻轻抽出最底层的樟木匣,里面躺着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笺。
"民国三十八年三月,余率乡亲与西洋矿师约法三章……"泛黄的宣纸上,墨迹如新。一尘的拇指抚过那些竖排小字,忽然在落款处停住——那里印着半枚残缺的指纹,与绿野集团的协议惊人相似。
"原来太爷爷也走过这条路……"他喃喃自语,烛火摇曳,在墙上投下巨大的影子。忽然,窗外传来窸窣声,他吹灭蜡烛,黑暗中传来纸页翻动的轻响。
"谁?"
"村长,是我。"李明辉的身影从供桌后转出,月光勾勒出他西装上的褶皱,"白天听您说起乡约,想起家父也收藏过类似的契约。"他从内袋掏出张泛黄的照片:那是张1950年的土地证,盖着朱红大印,边缘还留着火燎的痕迹。
"令尊是……"一尘的瞳孔在月光下收缩。
"家父李振邦,四九年土改工作队队员。"李明辉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颤音,"他在日记里写过:'土地是农人的命根,更是国家的血脉。'"
两人沉默良久,直到夜枭的啼叫划破寂静。一尘突然抓起火柴,"嚓"地划亮:"李总,想不想看看真正的乡约?"火光中,他展开那封遗书,泛黄的纸页上,朱砂血印宛如未干。
次日正午,村口石碑前挤满了人。公证员小张刚铺开文件,王叔突然大喊:"慢着!得先祭土!"他捧着陶罐冲向石碑,罐口倾斜,黑土如瀑布般浇在协议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