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,小芳婶抱着牌位冲进雨幕。她丈夫的灵位在暴雨中泛着幽光,身后跟着二十三位抗洪烈士的遗孤。孩子们举着火把,在雨中围成不灭的圆环。
"李明辉!"小芳婶将灵位插进河堤,"你拆得了房,拆得了天地良心吗?"
李明辉突然踉跄后退,翡翠戒指掉进泥潭。他永远记得,十二岁那年发高烧,是小芳婶用祖传银元换来盘尼西林——那枚银元此刻正嵌在灵位底座,泛着青冷的寒光。
化工厂爆炸那夜,我背着老杨头冲进火海。浓烟中,李明辉蜷缩在保险柜前,怀里紧护着个铁盒——不是账本,而是村民们三十年前摁满血手印的修桥联名信。
"他们……他们要烧了这个……"他咳出黑血,翡翠戒指在火光中碎裂,"当年说好要建希望小学的……"
老杨头突然挣脱我,用身体扑灭铁盒上的火苗。老人后背烧得滋滋作响,却把联名信举过头顶,如同捧着圣经的信徒:"李家小子,看看这血印!你爹当年为捞掉进钢炉的入党申请书,被铁水吞了半边身子!"
火光中,我分明看见李明辉西装内袋飘出张泛黄照片——竟是三十年前我爹带他修桥时的合影。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:"明辉,桥要修,心更要正。"
春分祭祖大典,我在老槐树下支起青铜鼎。李明辉穿着粗布衫赶来,尾指缠着黑布条,手里捧着化工厂废墟取的土样。
"张老师,教我写忏悔书?"他忽然跪下,火场燎伤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红,"不是给纪委,是给……给老井里的鱼,给王寡妇家的牌位……"
我接过陶罐,将毒土倒进鼎中。鼎身饕餮纹突然泛起幽光,映出三十年前李明辉他爹跳进洪流抢修桥墩的身影。
"看好了!"我将族谱投入鼎中,火焰瞬间变成碧绿色,"这是李家先祖在教你:人可穷,志不可短;财可贪,德不可丧!"
李明辉突然发疯般撕开衣襟,露出胸口狰狞的烫伤疤痕——正是当年父亲遇难的位置。碧火中,疤痕竟化作刑天战纹,在他胸膛上舞出干戚之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