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尘调出卫星云图,指尖划过龟裂的田垄:"去年大旱,东头三十亩地绝收。智能系统能提前七天预警,就像……"他忽然哽住,想起导师临终前攥着旱烟袋的手,"就像给土地把脉的老中医。"
"放你娘的狗屁!"王铁柱一巴掌拍翻八仙桌,茶碗在供桌上转出浑圆的水痕,"老子前日去镇上,看见隔壁村在拆智能大棚!说是资本家做局,先给甜头再收网!"
祠堂外忽然传来孩童嬉闹。九岁的小虎举着风筝冲进来,线轴缠住投影仪电线,满墙数据顿时扭曲成诡异的漩涡。一尘望着风筝上褪色的"茅山涡村"字样,忽然想起儿时在油菜花田追逐的纸鸢。
"柱子哥,"他解开缠成死结的线轴,"你记得风筝怎么飞吗?要借风,更要有人拽着线。"他举起被割破的手指,血珠滴在智能手环上,"这线,就是我们的根。"
试验田的智能喷灌系统突然停摆。一尘钻进机井房,发现控制器被浇了粪水。黏稠的秽物顺着电路板滴落,像某种黑色的诅咒。
"一尘哥!"村西头的哑女秀娟比划着手语,领他来到废弃的打谷场。月光下,三十七个智能传感器被砸得稀烂,芯片在泥地里泛着幽光,宛如被剖腹的机械魍魉。
一尘跪坐在碎屑中,忽然想起导师的遗言:"科技是双刃剑,握剑的手要是脏的,砍的就是自己的脚。"他捡起半块太阳能板,背面用油漆写着"还我田地"——是村东头老张头的笔迹,他儿子在城里送外卖被车撞残,地也被流转给了合作社。
雨夜,一尘提着马灯找到老张头。漏雨的茅屋里,老人正用智能药盒分装降压药,药盒电子屏亮着"每日三次,餐后服用"。
"张伯,这药盒……"
"城里闺女买的。"老人抹了把脸,"说能定时提醒。可她不知道,我这耳朵,早被拖拉机震聋了。"他忽然抄起药盒砸向墙面,塑料碎片在雨帘中四散,"就像你们这些铁疙瘩,看着聪明,不懂人心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