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昭阳笑着摇头:"我哪有那么娇弱。倒是你,"她指了指许延年眉心的细纹,"这几日都没睡好吧?待会我给你泡杯安神茶。"
晚膳用罢,侍女撤去碗碟,又奉上清茶。陆昭阳从内室取出一个布包,小心地打开,里面是几卷用油纸包裹的羊皮卷轴。
"这是去岁游历西域时,阿尔斯兰送的医书。"她将卷轴在案几上摊开,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,"你看这里记载的西域疗法,用雪莲和沙棘同煎,治肺热咳嗽,与中原的方子大不相同。"
许延年认真地看着她指的地方。羊皮纸上的文字曲曲折折,像是爬行的蚂蚁,旁边绘着各种草药图形,栩栩如生。陆昭阳的指尖在图上轻轻滑动,解释着每种药材的效用。
"这种疗法你可试过?"许延年问道,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她垂下的一缕发丝。
陆昭阳轻轻摇头,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:"雪莲难得,我在西域游历时,也只在那雪山之巅见过一次。"她忽然想起什么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"不过临别时,阿尔斯兰赠了我几粒种子,说是能在中原栽种。二师兄已经在药圃里种活了几株......"
她说着翻开另一页,露出精细描绘的针灸穴位图。许延年望着她专注的侧脸,不由温声道:"这般用功,仔细伤了眼睛。"
窗外传来更夫悠长的梆子声,已是戌时三刻。秋风穿庭而过,案头烛火随之轻轻摇曳。许延年起身走到琴案前,广袖轻拂:"看了一日医书,不如听支曲子歇歇。"
"延年要弹什么?"陆昭阳将医书仔细收好,走到他身旁跪坐下来。
许延年指尖轻抚琴弦,流出一串清泉般的泛音:"《幽兰操》可好?正合这秋夜意境。"他的手指在冰弦上灵活跃动,腕骨随旋律起伏,月白的官袍袖口下露出一截如玉的手腕。
琴音如山间流泉,时而清越如碎玉,时而低回似私语。陆昭阳托腮听着,忽然轻声道:"这第三段的泛音,你弹得比上回更空灵了。"
许延年唇角微扬:"比不得你的《乌夜啼》。"他收起琴,"我去沐浴,你先歇着。"
待许延年沐浴回来,陆昭阳已经泡好了安神茶。她正坐在灯下整理今日的医案,见他进来,将茶盏推过去。
"加了酸枣仁和合欢花,能安神助眠。"她说着,又低头继续书写。
许延年饮了口茶,味道微苦回甘。他拿起案头的公文,就着灯光批阅起来。两人各忙各的,却又不时交换一个眼神或一句闲话,默契得如同共处多年的老夫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