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婉清的马车刚拐出巷口,就听见远处传来震天的锣鼓声。
“让开!让开!国公爷迎亲的队伍来了!”
一队身着红衣的侍卫骑马开道,后面跟着八十一抬系着红绸的聘礼,每一抬都由两名壮汉扛着,箱笼上金漆描绘的龙凤在朝阳下闪闪发光。
何婉清的马车被迫停在路边,她透过车帘缝隙,眼睁睁看着那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从面前经过。
最中间那顶十二人抬的金丝轿子,轿顶一颗夜明珠就有鸽卵大小,当年时她入府时,也不过是八抬轿子而已。
“听说新夫人是国公爷心尖上的人!”路边小贩的议论声飘进车内。
“可不是嘛!我侄女在府里当差,说聘礼里光是南海珍珠就有三斗,蜀锦二十匹...”
何婉清浑身发抖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。
林秋宜的马车行至城中心时,也被迫停下让路。
“辽国公爷迎亲,闲杂人等避让!”她颤抖着掀开轿帘一角,只见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,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。
而在人群中央,一队长不见尾的迎亲队伍正缓缓前行。
最前面是十二对童男童女,手捧金盘银盏,接着是六十四名乐师,吹奏着欢快的《鸾凤和鸣》。
然后才是那顶耀眼夺目的金丝轿子,轿帘上绣着百子千孙图,四角垂下的金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。
林秋宜心脏扭曲疼痛,楚皙今日享受到的尊荣,注定是她这一辈子,都无法企及的了。
“看够了吗?”刘家管家不耐烦地敲了敲轿厢:
“再耽搁时辰,老爷该生气了!”
马车车帘被粗暴地拉上,林秋宜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听见外面有人高喊:
“新人到府!拜堂喽!”欢呼声、鞭炮声、锣鼓声交织在一起,震得她耳膜生疼。
在这片喜庆的海洋中,她像一片枯叶,悄无声息地飘向那个六十岁老财主的府邸。
想到家人竟如此狠心,将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,她宁愿去死......
净心庵的山门前,何婉清死死抓住门框不肯进去。
“我不出家!我是何家大小姐!我是国公府世子妃!”她歇斯底里地喊着,声音已经嘶哑。
庵主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疯癫的女人,对身后两个健壮的尼姑使了个眼色。
两人立刻上前,一左一右架住何婉清。
“何小姐,入了净心庵,前尘往事就与你无关了。”
庵主冷声道:
“从今往后,你只是了尘。”
“不!”何婉清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,挣脱了尼姑的钳制。
她疯狂地撕扯着身上的缁衣:
“我不是了尘!我是何婉清!我是国公夫人!”
何婉清的声音戛然而止,远处的官道上,隐约可见辽国公府的方向升起了一盏盏红色的天灯,那是婚礼开始时放飞的吉庆之物。
数十盏天灯在蓝天中组成一条红色的长龙,随风飘向远方。
何婉清呆呆地望着这一幕,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