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暑后的阳光斜穿过晾衣绳,苏晚晴采的艾草和蒲公英在屋檐下滴着水,叶片上的绒毛被晒得发亮,却因无处摊开而蜷曲成一团。她蹲在井台边洗搪瓷盆,看着水洼里倒映的草药影子,突然想起现代公寓的阳台 —— 那里有定制的不锈钢晾晒架,却永远晒不出带着晨露的薄荷香。
"别愁了。" 顾沉舟的声音从院角传来,他的解放鞋碾过新落的槐树叶,肩上扛着三根拇指粗的毛竹,竹节处还带着新鲜的刀痕。苏晚晴看见他左手戴着的劳保手套破了个洞,露出的指节上有团可疑的红 —— 那是上周帮王婶家盖鸡窝时留下的,此刻又添了道细长的血泡。
西墙根的阴影里,顾沉舟用刺刀削去竹篾的毛刺,动作精准得像在给步枪上油。他特意选了后山向阳处的毛竹,说 "竹纹直,承重力强",就像他在部队搭临时指挥所时挑选木料的标准。苏晚晴递过浸着井水的毛巾,突然发现他军装上沾着的竹叶碎屑,比平时训练后多了三倍 —— 原来他天没亮就进山砍竹了。
"第一层离地面两尺,防猫狗扒拉。" 他用刺刀在泥地上画出等高线,"第二层和第三层间距八寸," 指尖划过竹篾的交叉点,"这样上下层的草药晒到的阳光差三度,和靶场不同距离的射击角度一个道理。" 苏晚晴看着他编竹架的手势,突然想起他教新兵打绳结时的模样,每道交叉都带着部队的规范。
血泡在他拇指根部磨得发亮,苏晚晴伸手想替他包扎,却被他笑着躲开:"当年在侦察连,编伪装网比这费手。" 他举着刚编好的竹篾格子,阳光透过菱形的间隙,在她蓝布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撒了把碎钻。
三层木架在黄昏前搭成,最上层的竹篾间距稍宽,适合晾晒蒲公英这样的大叶片;最下层密些,正好放薄荷和艾草。顾沉舟拍了拍木架的承重梁,那是用部队运输箱的木板改的,边缘还留着 "军用物资" 的红漆印:"能扛住秋老虎的暴晒,也经得住连阴雨的潮气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