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的杨絮在县道上飘成雪,苏晚晴的碎花围裙染着点点暗红,像被揉碎的弹壳印记。顾沉舟的作训鞋在救护车踏板上碾出闷响,怀里的急救包是用 1989 年退役的防毒面具袋改的,拉链头挂着枚迷你弹壳 —— 那是苏晚晴怀孕三个月时,他在靶场捡的,底缘刻着 "舟晴二号"。
"宫缩频率?"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,指尖按在她腕间的弹壳手链上,却发现脉搏快得像机枪连发。苏晚晴的银顶针滑向掌心,那是用他 1988 年考军校的准考证编号磨的,此刻正沾着血迹:"别慌," 她扯出个苍白的笑,"就像你教我的," 指了指急救包上的平安符,"先判断伤情。"
县医院的走廊飘着福尔马林与红景天的混味,顾沉舟的作训服肩章蹭过 "保持安静" 的标语,在白墙上留下道浅灰的印。他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,战术腰带上的弹壳匕首随着步伐轻晃,刀柄红绳是苏晚晴上周新换的,绳尾缀着的小番茄,此刻蔫蔫地垂着。
"顾营长?" 护士的呼唤惊醒了他,只见保温箱的蓝光里,躺着个皱巴巴的小身子,皮肤薄得能看见血管,像枚未完全成型的弹壳。"32 周早产儿," 护士的声音带着暖意,"母女平安。" 顾沉舟的喉结剧烈滚动,突然想起苏晚晴说过的:"蝴蝶破茧要自己来,我们只需要守着。"
保温箱的玻璃上凝着水汽,他用指尖划出道弹道抛物线,尾端轻轻点在婴儿的襁褓上。小身子动了动,细弱的胳膊让他想起 1987 年抗洪时,从淤泥里救出的那只雏鸟 —— 同样的脆弱,同样让他不敢呼吸。"爸爸在。" 他隔着玻璃低语,作训服口袋里的弹道笔记被体温焐湿,最新一页还记着昨天的胎教内容:"今天教宝宝认 85 式狙击枪的瞄准镜。"
苏晚晴的病房飘着淡淡的红景天香,她的手背上扎着留置针,却仍要摸向床头柜上的弹壳风铃 —— 那是顾沉舟用她孕期脱落的头发编的,每枚弹壳都刻着 "平安"。"别起来," 他慌忙按住她,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茧,比三个月前更薄了些,"医生说要静养。"
"你看她像谁?" 苏晚晴望着保温箱方向,嘴角扬起虚弱的笑,"是不是像你第一次打靶时," 指了指他后颈的烫伤,"紧张到把弹壳掉在地上的模样?" 顾沉舟突然红了眼眶,想起昨夜她还在缝纫机前改婴儿服,说 "孩子的第一件衣服,要用 1986 年的作训服,那是你第一次立二等功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