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靶场飘着细雪,顾沉舟的作训鞋踩过冻硬的靶心,命令书的牛皮纸在指间发出脆响。调令上的 "新驻地坐标" 像枚未校准的弹道,在视网膜上烫出灼痕 —— 百公里外的高原边防,意味着要离开刚起步的 "军嫂缝纫社",离开妻子亲手搭建的 "舟晴园"。他的指尖划过命令书边缘,那里不知何时被缝上道极细的弹道线,尾端缀着枚迷你弹壳,正是苏晚晴的针脚暗号。
"就知道你在这儿。" 苏晚晴的声音混着弹壳风铃的清响,她的碎花棉袍口袋里露出半截婴儿背带,上面绣着新驻地的方位图。顾沉舟转身,看见她发间别着的银顶针 —— 用他 1991 年三等功奖章的弹壳磨的,内侧刻着 "随" 字,突然想起三天前她在缝纫机前说的:"军人的调令,是另一种弹道抛物线。"
命令书在掌心攥出褶皱,顾沉舟望着她棉袍下隐约可见的、给新兵缝的护颈套边缘:"那里冬天零下三十度," 喉结滚动,"缝纫社会很难......" 话未说完,苏晚晴已递过个铁皮盒,里面装着晒干的红景天,剪成新驻地的山脉形状:"家属区有三百名随军嫂," 她的指尖划过命令书的 "家属安置栏","我查过," 指了指盒底的弹道笔记残页,"空置的库房正好改裁剪车间。"
靶场的探照灯扫过她身后的缝纫机 —— 那台蝴蝶牌老机器的木箱上,新钉着枚弹壳,底缘刻着 "1992.11.5",调令到达的日期。顾沉舟突然想起 1984 年塌方后,她在废墟里支起缝纫机的模样,那时的她也是这样,用针脚把破碎的生活重新织就。"还记得吗?" 她的指尖划过他作训服口袋,那里露出半截给孩子缝的、绣着新驻地坐标的肚兜,"你说军人的后背是国土," 声音轻下来,"我的后背," 指了指缝纫机,"是你的后勤基地。"
雪粒子突然密集起来,苏晚晴从棉袍里摸出个布包,里面是她连夜赶制的、用旧作训服改的防风手套,指尖处留着射击扣扳机的弧度:"秀芳说," 布包边缘绣着 "家属区 = 新战场" 的弹道线,"总店的记账本已经编号," 指了指他命令书背面的暗纹,"分店坐标用你的弹道公式加密。"
顾沉舟望着她睫毛上的雪粒,突然笑了 —— 她永远比他早一步校准生活的准星。作训服内袋的弹道笔记滑出,最新一页画着新驻地的家属区平面图,缝纫社位置标着 "舟晴补给站",旁边是她添的注:"缝纫机台数 = 随军嫂人数,弹壳防伪标 = 军属身份证明。"
"顾沉舟," 苏晚晴突然握住他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防风手套传来,"你是军人," 指了指命令书上的红章,"服从命令是天职," 又摸了摸自己的围裙口袋,那里装着迁址申请和营业执照,"而我的天职," 耳尖在风雪中发红,"是跟着你的弹道," 指了指远处的 "舟晴园","把家,缝在你每道抛物线的终点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