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等抉择,此等道路,岂非……”长门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雷霆霹雳般的震动,将最后一句话狠狠砸入扶桑的心神,“……与我等昔日以炮火抵御外侮、誓守海疆……血脉相通、精神相承?!”
血脉相通!精神相承!守护之心亘古如斯!
这八个字如同定海神针的八棱钉角,轰然贯入扶桑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心海!那席卷灵魂的矛盾狂澜——旧日熔炉的血气与未来洪流的冲击,在这份来自神子、来自重樱源流的最高定论面前,猛然一滞!
“指挥官……”扶桑终于开口,声音不再虚浮空洞,却嘶哑得如同干涸的河床在摩擦,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强行挤压的痛苦。
她没有抬起头,目光低垂着,落在脚下被海风不断舔舐、粗糙磨损的港区地面钢板上,她的指甲几乎要隔着悠真手套的布料,扣进他的掌心肉里去,仿佛那是她灵魂唯一能抓住的浮木。
那是一种近乎羞耻的恐惧,是对自身存在的根基被轻易撼动后的无力,也是被长门大人至高意志强行从精神崩溃边缘拽回的茫然。
她那双蓝黑的眼眸深处,此刻翻腾着惊涛骇浪之后沉淀下的沙砾,那是还未彻底熄灭的恐惧与怀疑的残渣。她看到了什么?是旧日硝烟铸就的勋章?还是在这名为“盟友”的未来巨兽注视下,注定被扫入历史尘埃的命运?
悠真猛地呼吸!心脏如同被巨锤敲中!长门的话驱散了表面的恐慌,却将更深的迷茫和隐痛植入扶桑心底。她能理解那力量代表的守护,但谁能告诉她,那尊横亘大海的未来巨舰所守护的世界里,属于她扶桑的锚点,在哪里?
“看着我!扶桑!”悠真近乎低吼!长门的箴言是神谕,但此刻他需要用人类的声音,用他的声音,给这神谕钉上属于扶桑、属于他们两人的铆钉!
他用力一拽!迫使那只冰冷、抗拒的手牵引着扶桑的上半身向他倾来。同时,另一只手果断地、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,猛地托起了她微凉的下巴,逼迫她抬起了那带着泪痕与绝望余烬的脸庞。
指尖触及到细腻皮肤上湿凉的泪水轨迹,那触感像针一样扎在悠真心上。他强迫自己迎上那双失去焦距、倒映着海面庞然巨舰阴影的眼眸!
“谁告诉你,‘守护之心’是靠谁的炮管更粗,靠谁的装甲更厚来评判的?!”悠真的声音如同铁砧上砸出的火星,带着灼烫人心的力量!他完全无视了远处海面上那些巨舰,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惶惑而惨白的脸。
“看看你的灵魂深处!扶桑!那里燃烧的火光是什么?!是我第一次踏上你的舰桥时,你那份沉静而庄严的宣告?还是每次战备警报拉响,你从灵魂深处共鸣而出的、那无法动摇的对这片海的守护誓言?!”
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!扶桑的瞳孔骤然收缩!被悠真强行撬开的、因震撼和恐惧而封闭的心房骤然暴露在灵魂的强光之下!
嗡——
无声的轰鸣在扶桑意识的最深处炸开!那并非炮火,而是记忆的堤坝决堤的巨响!冰冷绝望的海平面与庞然舰影瞬间崩解、被撕碎!取而代之的,是耀眼到灼目的强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