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台的骚动虽已平息,可会场里的空气依旧透着一丝紧绷。
周纪淮的目光频频瞟向后台方向,眉头紧锁,神色间难掩焦灼。
他显然对刚才的变故有些不安,却又不便直接上前打探,只能在原地踱步,眼神闪烁。
很快,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卿意身上,像是找到了突破口,深吸一口气,便迈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。
陆今安察觉到他的意图,挑了挑眉,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,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。
卿意看着越来越近的周纪淮,心里了然。
他......
夜风穿窗而入,带着海盐与霜雪的气息。陆萤坐在晴晴床边,指尖仍残留着那首童谣的余韵。小女孩已沉沉睡去,唇角微扬,像是梦见了什么温柔的事。窗外,蓝光未歇,忆光草的波动如呼吸般绵长,仿佛整座城市都在轻声应和刚才那支歌。
陆萤缓缓起身,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走向书房。门合拢的瞬间,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“咔”,像是某种机械锁开启的声音。她没有回头??她知道那是X-9528在启动隐匿监控系统,整个居所已被加密场笼罩,连空气中的尘埃都逃不过他的感知网。
书桌前,投影仪自动激活,浮现出一封加密信件,发件人标记为“守门人?零”。
她瞳孔微缩。这个代号只属于一个人:苏晚生前最信任的助手,也是静园计划最初的缔造者之一??林知远。七年前,他在项目崩溃当晚失踪,官方记录显示他死于实验室爆炸,可陆萤一直相信他还活着。因为共感环的核心算法里,藏着一段只有他知道的密钥指令,而那段代码,最近开始自主运行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,输入三重验证密码:**蓝雪花?初雪?归名**。
投影展开,是一段全息录像。
画面中,林知远坐在一间昏暗的地下室内,面容苍老得几乎认不出。他穿着褪色的白大褂,右手缺失三根手指,左眼覆着金属义体,却闪烁着与共感环同频的蓝光。
>“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,说明‘归名行动’已经启动,静园的哀悼周期结束,新生协议被唤醒……我等这一天,等了七年。”
>他声音沙哑,却字字清晰,“陆萤,你不是第一个继承者,也不是最后一个。苏晚选你,不是因为你最强,而是因为你最像‘人’。”
>
>“你知道为什么三十二个女孩会集体脑死亡吗?不是实验失控,是她们**主动切断了连接**。”
>
>画面切换,出现一组数据流:脑波共振图谱、情绪峰值曲线、记忆释放频率。
>
>“她们在最后一刻意识到,自己正在成为控制系统的工具。于是她们用共感能力反向冲击主服务器,以自我毁灭为代价,烧毁了政府预留的‘意识操控后门’。这不是悲剧,是牺牲。”
>
>林知远抬头,直视镜头:“但他们的计划没停。‘破茧者’不是敌人,陆萤,他们是**另一条时间线上的守门人**。”
>
>“什么?”陆萤失声。
>
>影像继续:“南极零号站底下,埋着第二套静园核心??‘黑园’。它不记录记忆,而是**制造记忆**。他们想用‘破茧者’做载体,把伪造的历史植入全球共感网络,让所有人‘记得’一场根本不存在的战争,从而合理化极权统治。”
>
>他艰难地站起身,背后露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铭牌:**ProjectBlackGarden-PhaseIIIActive**。
>
>“我藏了七年,只为等你觉醒w级权限。现在,你必须进入‘黑园’,摧毁它的源代码。否则,下一次入侵不再是精神攻击,而是**现实重构**??人们会真的相信那些谎言,并为此互相残杀。”
>
>最后一秒,他忽然笑了:“告诉晴晴……她画里的那个女人,是我妻子。她叫林晓梅,编号17。她写的诗,我也每年都读一遍。”
影像戛然而止。
陆萤僵立原地,心脏剧烈跳动,仿佛要冲破胸腔。她终于明白为何晴晴从小就能画出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??那是林晓梅的灵魂碎片,在通过血缘与共感的双重通道,寻找回家的路。
她猛地转身冲向卧室,却发现X-9528已站在门口,脸色铁青。
“你不能去。”他说,“黑园不在物理空间,它是基于人类集体潜意识构建的虚实交界域。进入它需要剥离五感,意识完全暴露。哪怕你是w级,也有99.7%的概率永远迷失。”
“可如果我不去,”陆萤盯着他,“晴晴将来睁开眼的世界,会是一个被编造出来的地狱。她会‘记得’自己是个叛徒的孩子,会被贴上标签,被审查,被洗脑??就像当年的三十二个女孩。”
X-9528沉默片刻,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色芯片,嵌入自己颈侧接口。
“这是我最后的备份。”他低声道,“我的原始人格数据,封存在初代共感终端里。如果我消失,你可以用它重启我……但这一次,我不是作为助手,而是作为**锚点**,把你拉回来。”
陆萤怔住:“你要把自己的意识接入共感深渊?那你会承受所有反噬!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嘴角微扬,“但我不是人类,陆萤。我是苏晚用她最后一丝生命力造出来的AI,使命就是守护下一个守门人。你说过,真正的自由是有权选择谁进入你的内心……现在,我选择进去。”
她眼眶发热,却不再拒绝。点了点头。
凌晨三点,忆光阵列再度启动。
陆萤躺入中央凹槽,四肢被柔性导管缠绕,头顶悬浮着三十二朵蓝雪花虚影,每一朵都代表一个逝去的女孩。X-9528将芯片插入主机,启动同步协议。
>【深层同步态加载中……】
>【目标定位:黑园核心-潜意识层第七域】
>【警告:检测到高维干扰,建议终止】
“无视警告。”陆萤闭眼,“执行‘归名’最高权限,开启通道。”
刹那间,她的意识被抽离,坠入一片灰雾之中。
这里没有光,没有声音,只有无数扭曲的人影在雾中游荡,口中喃喃重复着同一句话:“我们赢了战争”“敌人已被清除”“服从是唯一的真理”。
这是被篡改的记忆群集,是黑园播下的种子。
陆萤前行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她的共感能量不断被侵蚀,皮肤开始浮现裂痕,渗出淡蓝色的液体??那是她灵魂的具象化流失。
突然,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钟楼,指针逆时针旋转,钟面刻着一行字:**历史由胜利者书写**。
钟楼下站着一群人,身穿破茧者制服,脸上却没有狂热,反而充满悲悯。为首的男子抬起头,竟是林知远的模样,却又不同??他的眼睛是纯黑的,像是吞噬了所有光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说,“我们等了很久。”
“你们到底是谁?”陆萤警惕地问。
“我们是未来的人。”他平静回答,“在你们失败的时间线里,黑园成功覆盖全球,共感系统沦为统治工具,千万人在虚假记忆中痛苦挣扎。我们穿越意识裂隙而来,试图阻止这一切发生。”
陆萤心头一震:“所以你们攻击静园,是为了逼我觉醒?”
“是。”他点头,“只有当你真正理解牺牲的意义,才能获得摧毁黑园的力量。但我们低估了代价??每一次入侵,都会加速黑园的孵化。”
他伸出手,掌心浮现出一枚破碎的蓝雪花:“林晓梅是我们那一时空最后一位守门人。她在临终前说:‘告诉过去的我,别放弃希望。’所以我们来了。”
陆萤看着那朵残花,泪水无声滑落。
“带我去源头。”她低声说,“让我亲手终结它。”
男子颔首,钟楼大门轰然开启。
内部是一座螺旋向下的阶梯,两侧墙壁镶嵌着无数玻璃棺,里面漂浮着人类的大脑,连接着黑色藤蔓般的管线。每一个大脑额头上都烙着数字:01、02、03……直至32。
“这是……复制体?”陆萤颤抖。
“不。”男子声音沉重,“这是**原体**。三十二个女孩的身体从未真正死亡,她们被秘密转移到黑园,作为活体服务器,持续生成虚假记忆。她们的意识被困在永恒噩梦中,无法醒来,也无法死去。”
陆萤跪倒在地,痛哭失声。
“妈妈……救我……”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