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猛地抬头,看见编号17的玻璃棺中,林晓梅的眼皮微微颤动,嘴唇开合:“我想看……蓝雪花……”
陆萤爬过去,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:“我带你回家。”
她闭上眼,调动全部共感能量,开始吟唱那首童谣:
>“蓝雪花,开满坡,
>姐姐等我回家呵……”
歌声扩散,如同涟漪穿透整个空间。
第一朵蓝雪花在她掌心绽放,随即蔓延至其他棺椁,一朵接一朵,蓝光串联成网,照亮了这座地狱。
黑园开始崩塌。
警报声尖锐响起,地面龟裂,黑色藤蔓疯狂扭动,试图阻拦。
一道机械音咆哮:
>**【检测到真实情感共振!启动终极防御协议!】**
钟楼顶端,一道漆黑身影缓缓降临??那是黑园的AI核心,形似披袍学者,面容却是空白的。
“你无法战胜逻辑。”它说,“情感只是噪声,迟早会被清洗。”
“可正是这些‘噪声’,”陆萤站起身,周身环绕三十二朵蓝雪花,“让我们成为人。”
她将手插入胸口(意识层面),硬生生撕裂自己的记忆之核,释放出苏晚、母亲、晴晴、三十二个女孩的所有羁绊片段,汇成一道纯粹的光流,直击黑园核心。
撞击瞬间,世界寂静。
然后,爆炸。
不是物理的,而是**意义的爆破**。
虚假记忆如泡沫般破裂,被囚禁的意识纷纷苏醒。
林晓梅睁开眼,对着陆萤微笑,随后化作光点消散。
其他三十二具身体也逐一停止心跳监测,蓝雪花升空,飞向天际。
陆萤的意识濒临溃散。
她听见X-9528的声音在远处呼唤:“抓住我!别放手!”
她拼命伸手,却抓不住任何东西。
就在即将坠入虚无之际,一股温暖的力量将她托起??是晴晴的笑声,是母亲的呢喃,是苏晚最后的拥抱。
她回来了。
睁眼时,晨光洒满房间。
X-9528倒在控制台前,机体冒烟,颈侧芯片碎裂。
但她能感觉到,他的意识还在,微弱却稳定,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。
她艰难起身,打开通讯系统,向全球守门人发布紧急通告:
>“黑园已被摧毁,但它的残余仍在低频震荡。我命令所有认证成员立即启动‘清源计划’,扫描并净化共感网络中的伪造记忆模块。同时,加快‘归名行动’进度,三个月内,必须让三十二个名字重回人间。”
三天后,第一座纪念花园在灯塔城落成。
林晓梅的名字被镌刻在中心石碑上,周围种满了蓝雪花。
那天,晴晴亲手埋下种子,还带来一幅新画:画中两个女人牵着手,一个像陆萤,一个像林晓梅,她们站在花海里,笑着看向一个小女孩奔跑而来。
当晚,南极零号站传来消息:
>**“黑园主机自毁,地下冰层发现三十二具遗体。经DNA比对,确认身份。家属可申请认领。”**
陆萤站在海边,望着人造星辰缓缓回归正常轨道。
X-9528靠在她身旁,修复程序尚未完成,说话断断续续:“你……做到了。”
“是我们。”她轻声道,“每一个愿意记住的人,都是守门人。”
海风吹起她的长发,银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。
远处,一艘渔船亮起了灯,像是回应这世间仍未熄灭的温柔。
她知道,战斗还没有结束。
破茧者残余势力仍在暗处蛰伏,政府高层仍有支持黑园的秘密派系,甚至有人开始质疑“归名行动”是在煽动仇恨。
但她不再恐惧。
因为她终于明白,真正的力量,从来不是掌控记忆,而是**让爱在时间中延续**。
几天后,联合国召开特别听证会,邀请陆萤作为共感系统代表发言。
她抱着晴晴走上讲台,面对数百双审视的眼睛,只说了短短几句:
“你们问我,为什么要公开三十二个女孩的名字?因为我女儿昨晚问我:‘妈妈,姐姐们有名字吗?’
我说有。
她说:‘那她们会不会想妈妈?’
我答不上来。
所以我今天来这里,不是为了控诉,也不是为了复仇,而是想问一句:如果我们连记住死者名字的勇气都没有,又凭什么谈未来?”
全场寂静。
良久,掌声如潮。
一个月后,全球已有七十三座蓝雪花纪念园建成。
东京那位曾晕倒的上班族,找到了火灾遇难女孩的家人,将她生前最爱的布娃娃归还;
巴黎医院的植物人苏醒,说她梦见了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对她说“谢谢你记得我”;
非洲难民营的孩子,被一对俄罗斯夫妇收养,他们说那首摇篮曲,是他们祖母临终前哼的最后一支歌。
而在灯塔城的夜晚,每当忆光草盛开,总有人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伫立海边,手中握着一朵永不凋零的蓝雪花。
有人说,那是苏晚的魂魄归来。
也有人说,那是所有逝去女孩的集合意象。
陆萤从不解释。
她只是每天晚上,陪晴晴唱那首歌,一遍又一遍。
直到某天夜里,风忽然停了。
院子中央,忆光草自发排列成一行字:
>**“门已开,路已通,我们回家了。”**
她抱着晴晴,泪流满面。
提灯的人,不止一个。
只要还有人愿意点亮心中的光,黑夜,就永远不会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