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醉太平》
"铁船碾春秋,玉杵捣夜昼。
坐堂先生换三代,碾药童白头。
血汗浸透百草香,铜钱锈,未沾手。
忽将残渣兑新酒,方知药非药,人非人,岁月瘦。"
仁寿堂前碾春秋
明万历年间,扬州城东仁寿堂的天井里,总响着咕噜噜的碾药声。学徒李二狗推着铁船碾,在青石槽上来回滚动,槽底刻痕深如沟壑,盛着他十年光阴。堂前"妙手回春"的匾额下,坐堂先生正给巡抚夫人诊脉,药匣里那支百年老参,是李二狗冒死攀崖采的。
掌柜周世仁端着汝窑茶盏踱来:"二狗这碾药功夫,真真得了《炮炙论》精髓!"说罢赏了块茯苓糕,糕上嵌着的松子,恰似李二狗被药渣染黄的牙。后院马厩新添的川马打个响鼻,嚼的草料钱比他月例多三倍。
药海沉浮千年局
《神农本草经》载:"凡药有君臣佐使,各司其职。"仁寿堂的规矩却另有乾坤:李二狗每碾百斤药材记"勤功点",点满千点可学诊脉。可二十年过去,坐堂的仍是周家子侄——那后生连《汤头歌诀》都背不全,却因在诗会上作了首《咏人参》,被赞"深得医道三昧"。
这困局暗合《盐铁论》所批:"医工诊脉不如巧言,药石攻疾不如谄笑。"某日暴雨冲垮药库,李二狗拼死抢出《千金方》,周掌柜抚着他被瓦片划破的脸叹:"真乃我仁寿堂砥柱!"赏的却是罐发霉的金疮药。
铜碾影里照人心
冬至夜,李二狗就着油灯分拣药材。灯花爆响时,他瞥见周掌柜与账房对账:"二狗这样的老实人,再给记双倍勤功点..."账本墨迹未干,窗外飘来坐堂先生的笑语:"那呆子怕是一辈子出不得碾药房!"
腊八施粥日,李二狗被派去捣避瘟散。铜杵撞得药臼叮当响,香灰迷了眼。忽听堂前喝彩,原是巡抚赠了周家"杏林典范"匾。匾上金漆映着他沾满药渣的手,恍如判官笔下的生死簿。
药渣堆里藏玄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