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仲涵顿时噎住,脸色铁青。
诸葛明沉默片刻,终于提笔,在奏折上批下一个“准”字。
“先封赏,稳住军心。”他语气平淡,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寻常政务,
“至于楚州的事……刚峰不是已经在查了吗?”
司马藩不甘心,声音里压着怒意:“周汝贞已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!张克擅设公堂、纵兵抢掠,证据确凿!”
“证据确凿?”
张白圭似笑非笑,“那司马大人觉得,现在该派谁去捉拿张克?京营?还是你户部的账房先生?”
司马藩猛地一拍桌案,震得茶盏一跳:“张克必须回京受审!擅设公堂、纵兵抢掠,哪一条不是死罪?若放任不管,朝廷威严何在?!”
曾仲涵立刻附和:“不错!当年宗元帅手握数十万大军,先帝一道诏令,他立刻交出兵权回京述职!这才是臣子本分!”
张白圭目光缓缓扫过二人,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冷笑。
“宗元帅?”他轻声重复,语气微妙,“二位大人莫非忘了,宗元帅回京后第三个月,就‘暴病而亡’了?”
司马藩脸色一变:“张大人此言何意?”
“没什么。”
张白圭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,语调平静,“只是忽然想起,自北伐之后,像宗元帅那样‘忠君报国’的将领,不是病死,就是获罪。反倒是那些闹饷的、跋扈的,如今都活得好好的。”
他抬眼,目光如刀:“二位大人不觉得奇怪吗?”
曾仲涵喉结滚动,没敢接话。
他们当然知道为什么。
北伐结束后,朝廷这些年,专挑忠臣良将下手。
那些愿意交出兵权的,很快就会被架空、贬谪,甚至“暴毙”。
(好人就得让人拿枪指着?——张麻子。)
而那些桀骜不驯的,朝廷反而不敢轻动,只能一边安抚,一边慢慢掺沙子。
这本是心照不宣的默契,如今却被张白圭直接撕开。
“这些年,朝廷往边军安插了多少文官?撤换了多少将领?”
张白圭声音很轻,却字字如针,“本来再过几年,就能彻底解决边将坐大的问题。可惜啊……”
他拿起张克的捷报,轻轻一抖:“东狄人来得太突然了。”
司马藩脸色阴晴不定。
他当然明白张白圭的意思——现在打仗了,朝廷需要这些军头卖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