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汉人凭什么卖我们苗家的绣样?"一个尖利的女声刺进耳朵,"谁知道他是不是偷了务婆的歌本!"
龙安心推开门,看见吴晓梅的堂婶带着几个妇女围在晾晒架旁。阿雅正死死护住架上的绣片,像只炸毛的小猫。
"哟,老板来了。"堂婶叉着腰,"大家评评理,我们苗女的绣活,怎么变成汉人赚钱的招牌了?"
人群中有个戴银梳的妇女突然朝龙安心脚下啐了一口。他认得她——上周来应聘绣工被拒,因为她的蝴蝶纹样总少两根须。
"合作社所有人都是苗族。"龙安心尽量平静地说,"除了我。"
"听听!"堂婶声音拔得更高,"他自己都承认..."
"但他修鼓楼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?"阿雅突然尖叫起来,"上个月泥石流,是谁半夜叫醒你们逃命的?"
人群静了一瞬。龙安心想起那个暴雨夜,他挨家挨户敲门时,确实听见有人用苗语嘀咕"汉人多管闲事"。
吴晓梅的父亲拨开人群走来,腰间还别着采药的镰刀。"我家晓梅的病,"他盯着堂婶,"是你传的闲话气的。"
堂婶脸色变了:"吴老哥,话不能乱说..."
"她梦里说的。"吴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抖落出几片枯叶,"认识这个吗?鬼针草,放在枕套里会让人做噩梦。"
人群哗然。龙安心突然想起前晚整理订单时,发现有几包果脯里掺了砂砾。当时还以为是烘干机故障...
"够了!"务婆的拐杖重重杵地,"鼓楼议事。"
傍晚的鼓楼里烟雾缭绕。寨老们坐在上首,龙安心被安排在门口矮凳上——这是对待外人的礼节。吴父作为当事人坐在火塘右侧,面前摆着那包鬼针草。
"龙家娃来寨子三年了。"最年长的寨老开口,"他父亲修过鼓楼,他救过五户人家。但今天..."老人突然改用苗语快速说了几句,几个寨老频频点头。
龙安心的手心沁出汗。他大概听懂是在讨论"文化归属"问题,但那些古苗语词汇太晦涩。正焦急时,后背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。
竹帘缝隙里递进来个手机,屏幕上开着翻译软件。龙安心瞥见帘外一闪而过的校服衣角——是村小的学生。
"...所以按古老规矩。"寨老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,"外族人要经营本族文化,需通过'三样考验'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