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前的药香契约
霜降夜的草木信
霜降后的太行深沟浸在靛青色的冷雾里,月光被山棱切成碎片,落在虎娃紫黑的小腿上,像撒了把碎银。陈老爹的铜铃早已哑在腰侧,此刻他正跪在湿滑的岩边,脊背弓成老槐树皮的弧度,手中半株七叶一枝花的花瓣蜷缩如拳,霜粒凝结在叶脉间,比他鬓角的雪还要白上三分。十三岁的虎娃趴在他膝头,毒线已爬到足三里,皮肤下的青紫色纹路,竟与太行岩壁上的矿脉走向诡异地重合。
“先生救我孙儿!”老人的呼喊惊飞了栖息的夜鸦,回声撞在山谷间,惊起溪涧里的碎玉声。叶承天的手电筒光束穿透雾霭时,最先照亮的是陈老爹掌心的老茧——那是五十年采药磨出的硬甲,此刻正紧紧护着那株枯萎的救命药,花瓣上的霜花簌簌掉落,在岩面上砸出极小的凹痕,像草木留下的泪印。
“带他到背风处。”叶承天的布鞋在碎石路上打滑,药箱里的银针筒叮当作响。他借着手电余光细看虎娃的小腿:毒牙印周围皮肤肿发亮,黑紫的毒线如活物般蠕动,每爬过一寸,便在皮肤上留下类似何首乌根须的纹路。“霜降蛇蛰伏,这是太行蝮蛇的‘寒毒线’。”他的指尖在血海穴上方停住,那里的皮肤温度比别处低三度,恰是寒毒凝结的枢要。
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,是叶承天用太行朱砂浸过的“寒毒针”。第一针扎入血海穴时,虎娃痛得蜷缩,陈老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却听见叶承天轻声道:“七叶一枝花虽枯,根须里还留着霜降前的阳气。”说话间,七枚银针已在阴陵泉、地机等脾经七穴布成北斗阵,针尾轻轻颤动,竟与远处老槐树的枝桠节奏一致。
篝火在岩缝里噼啪作响,药罐中的七叶一枝花根须与朱砂根正在沸水中舒展。陈老爹看着叶承天用山泉水调药泥,发现那株枯萎的七叶一枝花竟在热水中重新挺起了花茎,七片叶子缓缓张开,像在拥抱救命的火光。药香混着硫磺味漫出山谷,惊得躲在岩洞里的蝮蛇纷纷退避,露水从岩顶滴落,恰好砸在药罐边缘,发出清越的“叮”声,与银针的震颤形成奇妙的和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