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卫捧上鎏金木匣的刹那,蒲丰的眉头抽搐了几下——匣中青铜盐勺的纹样,分明是被北燕灭族的仆骨部圣物。
赫连羽指尖抚过勺柄血槽,那里还残留着仆骨可汗的血锈。
“报!景州急件!”传令兵的声音撕裂了紧张空气。
赫连羽展开帛书时,盐湖忽然刮起腥风,将“景州军入蜀”的字迹吹得支离破碎。他低笑一声将帛书投入火堆,腾起的青烟在空中凝成弯弓形状。
蒲丰的弯刀突然劈开烟雾:“再加三百匹战马!”他脸上的盐晶在火光中闪烁如鳞片,“不过我要先看到宇文部的眼睛。”
赫连羽的玄铁护腕撞在酒案,乳酒在羊皮地图上晕染出北奚轮廓:“三日后,本王要看到盐铁出山。”
【乙】
更漏子滴到戌时三刻,御书房的灯火犹未熄灭,乙弗巍斜靠在桌案前,用金错刀挑开奏疏火漆,当“纳苏部首领私会剑南道行军司马”的字样映入眼帘,他掌中佛珠终于彻底断裂。
“好个《破阵乐》!”他踹翻青铜冰鉴,荔枝浆泼湿了崔蘅的云头履,“当年乙弗稹谱此曲时,用的还是羽丘宗庙的编钟!”
老丞相却盯着浸透奏疏的荔枝浆,彻骨的疲倦与困意让言语显得拖沓:"陛下莫忘了,平凉王与剑南王两兄弟,手足情深。"
窗外惊雷劈亮一地融冰,也映出他凝重的眼眸。当年剑南王自请削爵的奏表突然浮现在眼前,那力透纸背的"稹"字最后一笔,又何尝不是景州平凉郡王府被血洗时,远在西川的剑南王未能出鞘的剑锋呢?
雨幕里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当值的羽林卫浑身湿透撞进门来:“八百里加急!北奚盐湖……盐湖……”
崔蘅扶住踉跄的天子,他看着奏报上“赫连羽获盐铁盟书”的字迹,本就深陷的眉间川字又一次皱在了一起。
赫连羽接过盟书时,莽原天幕已向晚,他望着茫茫天际,想起三日前截获的景州密报——那个叫穆翊的南燕羽林将军,此刻该在剑门关喂蛊虫了。
“大王,乙弗稹送来焦尾琴。”亲兵呈上的琴匣里,七根琴弦皆用精铁锻造。
赫连羽拔剑斩断三弦,断裂的商音在盐湖上空久久回荡:“告诉老王爷,他若能在《破阵乐》里加段《折柳》,本王不介意让蜀道多淌三十丈血。”
他翻身上马时,乌洛侯部的冶铁炉正迸出万千火星,落在盐晶上竟凝成赤色珊瑚,这瑰丽景象倒映在青铜编钟表面,将钟面“羽”字铭文染得如血般艳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