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外惊雷劈开夜幕,穆翊望见妇人耳际箭簇状疤痕泛着微光:“夫人当年射偏的箭,如今要补上么?”
他忽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掌下甲胄传来征战多年的凹痕,“此处三处箭创,皆是末将守土所负。”
火把爆出个灯花,阇襄夫人抽回手的动作带着罕见的慌乱。她转身解开湿透的外袍,露出背后狰狞的刀疤:“七年前,赫连羽的使者在此处留的。”蜜色肌肤在火光中宛如涂釉陶器,“所以将军现在明白,我为何厌恶你们中原人?”
穆翊仰面靠在岩石上,笑道:“天底下的王,都想着把能想到的地儿都据为己有,赫连羽,更是如此。”
阇襄夫人伸手在篝火上烤着,火光映出她眼中几分轻蔑,“那你的主子呢?”
“她啊,难说。”
【乙】
剑南王府的辛夷花在暴雨中听着《哀郢》,乙弗稹枯槁的手指扫过冰弦,血珠顺着琴身龙龈纹滴落,浸透了密报上小小的“叛”字。
“主上!西川十七县联名上书……”
“滚!”
亲卫捧着沾染墨渍的绢帛踉跄退下。乙弗稹望着屏风上独子的绘像,忽然挥拳砸向琴尾。冰弦崩断的锐响中,他恍惚看见宣帝狞笑着张弓——三十年前那支金鈚箭,至今仍钉在他魂魄深处。
青铜编钟的嗡鸣震得人心发慌,乙弗稹攥着伪币的手背暴起青筋,跪在地上的粮曹参军额头渗血,仍梗着脖子喊:“主上明鉴!这批矿石分明盖着兵部关防……”
“关防?”乙弗稹突然暴起,将铜钱掷向廊柱。迸裂的碎屑划过参军脸颊,带出一道血线:“北奚寒铁淬火泛蓝,当老夫二十载剑南炉白烧了?”他踹翻炭盆,火星溅在蜀锦屏风上,“说!你真正的主子许了你多少前程!”
暴雨冲刷着剑阁巍峨的城楼,三十七具尸体悬挂在垛口,随风晃动的脚尖滴落血水,在青砖上汇成蜿蜒的小溪。
亲卫统领捧着密信的手在发抖:“沅川来的消息,说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私铸伪币,暗通北燕,意图……”
“好个无事生非啊!”乙弗稹狂笑着扯断腕间檀珠,珠子滚进雨幕,“传令!各关隘扣押所有沅川来的信使,给崔相去信——”
“就说剑南三十万儿郎,等朝廷给个公道!我乙弗稹再糊涂,也绝不会通敌卖国!”
【丙】
“公主当真要走?”乙弗循攥住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,熔化的伪币在她银甲上投下流动的光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