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话的小太监恭敬道:“陛下说,娘娘教得太快,怕她们跟不上,量线用的,差一丝都不准。”
我接过铜尺,指尖抚过那精细的刻痕,忽然笑了。
他分明早就知情。
从我下令召集那刻起,他就知道了。
可他不说破,不干预,甚至不动声色地送来工具——这是默许,更是纵容。
他在给我留试错的空间。
帝王心深如海,可他对我的纵容,却浅得像一池春水,一眼望得到底。
第三夜,果然出事。
三人晕厥。
不是中毒,不是受袭,而是误触了拓本中残留的一丝执念——那是原主当年抄录冤魂名录时留下的情绪烙印,怨、痛、怒、惧,层层叠叠,藏在阵图缝隙里,像一根看不见的刺。
我早有准备。
安神香燃起,银针出袖,三指捻针,点穴封脉,轻轻松松将三人从意识深渊拉回。
其余宫人吓得脸色发白,有人想逃。
我没拦。
只当着她们的面,将三根银针并排插进香炉,青烟袅袅升起,带着淡淡的檀苦。
“这不是术法。”我环视众人,声音冷而稳,“是心法。”
“你们手中的笔,写的不只是字,是情绪的重量。一个字偏了,可能就是一个人的一生错了。”
“所以,怕吗?”
静默中,一个小宫女站了出来。
她叫阿芜,才十四岁,昨夜值守时亲眼见同伴晕倒,吓得整晚没睡。
她红着眼眶,声音发抖:“娘娘……我、我昨夜梦见自己变成了废后……疯疯癫癫,在冷宫里写写画画,满墙都是血字……”
她说不下去了,跪在地上,肩膀耸动。
有人想劝,我抬手止住。
然后,我做了件谁也没想到的事——
我带她去了命轮殿。
深夜的命轮殿幽静如墓,唯有中央那枚玉瓶泛着微光,瓶底,还凝着一滴深褐色的血。
那是原主的血。
我抽出短刃,割开掌心,鲜血滴落,融入阵心。
灰雾升腾,记忆碎片浮现——
不是废后的癫狂,不是血腥的复仇。
而是原主伏案抄录的身影。
一盏孤灯,一叠纸,她手腕微颤,可笔尖始终稳如铁线。
她写下三百七十二个名字,每一个都标注籍贯、死因、涉案权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