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蹲在冷宫东墙第三块砖前,指尖抚过那道窄窄的缝隙。
风从墙外刮进来,带着陈年尘土的气息,可就在那腐朽之下,竟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奶香——像是晒过阳光的襁褓,被藏在暗处多年仍未散尽。
我的心猛地一缩。
这味道,是原主留下的。
她不是疯,也不是失心,她是装疯卖傻,只为掩护这个不能见光的生命。
每日偷偷送来米汤、布条、炭笔,把一个本该死于宫规弃律中的孩子,藏在砖缝里养大。
而我,穿来之后只顾着改命、破阵、斗妃嫔、撩帝王,竟从未想过,这宫墙之内,还有人活得连影子都不配有。
我咬牙,指甲抠进砖缝,用力一掀——
砖石松动,露出一个深坑。
里面裹着一层又一层油纸,层层叠叠,像封印着某种禁忌。
我颤抖着手打开,一本薄册静静躺在其中,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:“我是娘娘没写完的那句话。”
字迹稚嫩,却工整得令人心碎。
翻开第一页,是一幅画:一个女人蹲在墙边,手里端着碗,笑着。
旁边一行小字:“今日娘娘又来喂我,她说我是她没写完的那句话。我不懂,但我想活着。”
第二页:“我听见外面有人说我是‘祸胎’,要挖眼割舌。娘娘说,你不说,我替你说。你不能言,我就让你的声音长在我的命线上。”
我的眼眶一下子热了。
原来她早知道我会来。
原主不是等死,她在等我——等一个能执笔改命的人,把这孩子从命运的夹缝里正式写进人世。
“柳芽儿。”我低声唤。
墙洞深处,一双漆黑的眼睛缓缓睁开。
瘦小的身影蜷缩着,像只被风雨打湿的雏鸟。
她没哭,也没动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仿佛在确认:你是她派来的吗?
我伸出手,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一场梦:“我带你回家。”
她没握住我的手,却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片,上面刻着三道划痕。
我怔住,忽然明白——她在数日子。
三百零三天。
她在这黑暗里,一天一道,刻下了三百零三道。
我猛地将她抱进怀里,滚烫的泪砸在她枯黄的发上。
但她太轻了,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走。
我知道,不能现在就让她站到光下。
她需要时间,需要训练,需要学会如何用另一种方式“说话”。
于是我没有立刻带她去见范景轩,也没有昭告六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