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悄悄将她安置在寝殿偏阁,命人封锁消息,只说是新来的哑婢。
接下来七日,我亲自教她“听声”。
不是听声音,而是听情绪。
我布下共感阵,让她闭眼感知我体内命线流动。
当某条命线出现断裂或扭曲时,她的手指就会轻轻颤动,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。
“你能‘看’到别人的痛。”我握住她的手,一字一句道,“你不是哑巴,你是听得太多,才不敢开口。”
第八夜,我当着她的面,修复一段破损的命线——那是我早年改命时随手修正的一条宫女命格。
阵法流转间,命线重续,光纹轻闪。
突然,柳芽儿猛地扑上来,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指尖死死指向命线中一处几乎不可见的断裂节点!
我愣住,凝神再看——那里竟缠着一条极细的黑线,如毒蛇盘绕,若非她提醒,根本无法察觉。
我调出命轮图谱逆溯,终于在古规残卷中找到一句被抹去大半的条文:
【哑者不得言宫事,违者杖毙。】
不是遗忘,不是遗漏,是被人刻意压在命轮底层,用禁制封印!
所有天生不能言语者,一旦表现出“知政”迹象,便会触发隐性惩罚机制——轻则失忆,重则暴毙。
而我当初改命时,一心只顾着扶正冤案、解救冤魂,竟忽略了这群最沉默的人。
他们连“求救”都无法发出,又怎能入我法眼?
冷汗顺着脊背滑下。
我漏改了一行字,却让三十七个孩子永远闭上了嘴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我喃喃,嗓音发哑。
柳芽儿摇摇头,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张纸,上面是她一夜未眠画出的图:一座高墙,墙上布满耳朵,却没有嘴。
墙下堆着小小的白骨,每具手里都攥着半块木片。
她指着墙顶,那里画着一个模糊的身影,正低头翻阅一本册子。
那是我。
她在说:你是唯一能听见我们的人。
第二天清晨,范景轩来了。
我没瞒他,将柳芽儿的日记、共感阵发现、还有那条被隐藏的旧规,一字不落地告诉他。
他听完,沉默良久,只问了一句:“名单呢?”
我递上从命轮底层扒出的记录。
他接过,指尖一寸寸划过那些名字——李阿丑、陈小蛾、张十一、赵三丫……最小的,生于永昌十年,殁于同年冬,死因栏只有一句冷冰冰的“妄议宫规”。
他的指节渐渐发白,青筋暴起,可声音却平静得可怕:“查历年杖毙案卷宗,一个不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