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宫女坐在床沿,盯着墙上自己写的“我想活着”,忽然喃喃出声:“……我不是梦里的那个我。”
她抬起手,看着掌心老茧,眼神从迷茫到清明,再到痛楚,“我是阿禾……我娘叫我阿禾……可他们说我是‘六壬’,说我生来就该守夜……”
画面一转,又是一人,在井边打水时突然僵住,望着水面倒影失语。
片刻后,她猛地抓起石子,在地上划下“我记得”三字,又慌忙抹去,仿佛怕被谁看见。
我睁眼,指尖冰凉,眼底却烧着火。
他们在醒。不是被救醒,是自己挣扎着醒来。
这比任何药都珍贵。
我当即决定设“静醒阵”。
取三十六片共医使用过的旧陶片——皆是封印仪式中沾染过众人执念之物,埋于角门墙根成环,上覆薄土,再种下几株绿芽。
此阵不伤人,不扰神,只为感应觉醒之息。
凡有真正觉醒者靠近,陶片便会微微发烫,如心跳复苏。
当夜三更,我披衣起身,感应到陶片发烫。
来了。
我悄然潜至角门内,藏身暗处。
月光斜洒,照见那小宫女跪在墙边,双手颤抖,正用指甲一点点刮去自己昨日贴的“我想活着”。
纸面已被划破,墨字斑驳,她却不停,泪水顺着脸颊滑落,砸在砖地上。
“我不是想活……”她哽咽着,声音轻得像风,“我是被逼着写的……他们让我写,我就写了……可现在……”她忽然停住,抬头望着那张残破的纸,瞳孔微颤,“可现在,我真的想活了。”
风穿过宫墙,吹动她单薄的衣袖。
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像是第一次认识这双手,喃喃道:“我……我还能写别的吗?”
我没有现身。
夜太深,心太脆,一句话都可能压垮她刚撑起的脊梁。
我只默默从袖中取出一枚新陶片,指尖微动,轻轻一推——它顺着砖缝滑落,悄无声息地停在她手边。
我未现身,只将一枚新陶片轻轻推至她手边。
那陶片边缘温润,是我从封印仪式中亲手取出、浸过百人心跳余温的旧物。
它顺着砖缝滑落,悄无声息,却像一颗落入深潭的石子,在寂静夜里漾开无声的涟漪。
月光洒在它上面,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青光,像是沉睡的魂魄轻轻睁了眼。
她指尖一颤,猛地缩回手,仿佛被烫到一般。
可那行刻在陶片上的字,却像钉进了她的眼底——
“写错的字,可以重写。走错的路,可以回头。你不是容器,是写信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