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庆府外的湘军大营旌旗猎猎,周宽世站在沙盘前,修长的手指划过熊罴岭、长庆桥、五里牌三处标记。
这三个朱砂勾勒的地点,记载着他穿越以来最辉煌的战绩,以三千新军阻击石达开十万大军,三战三捷。
"大人,彭主事到了。",亲兵在帐外禀报。
周宽世抬头,看见彭胜安风尘仆仆地掀帘而入。这位负责粮草补给的六品主事此刻官袍上沾满泥点,脸色比帐外阴沉的天空还要难看。
"彭叔,坐。",周宽世亲自斟了杯茶推过去,"可是粮草出了岔子?"
彭胜安双手捧着茶盏却不饮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:"大人,卑职无能。湖南巡抚衙门扣下了我们申请的三万石粮草和两千新兵。"
茶杯在周宽世手中一顿,他穿越前是研究湘军史的博士,太清楚这种"断粮"意味着什么。
帐外忽然滚过一道闷雷,初夏的暴雨说来就来,豆大的雨点砸在牛皮帐篷上,如同他骤然加速的心跳。
"骆秉章..."周宽世眯起眼睛。这位湖南巡抚在历史上就以打压湘军将领着称,当年曾国藩就被从长沙打压到衡阳,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入了对方的眼。
彭胜安压低声音:"更糟的是,巡抚派了官武来督办后勤。此人..."他喉结滚动,"是出了名的'剔骨刀'。"
雨声中传来马蹄声,由远及近。
周宽世掀开帐帘,看见一队穿着簇新官服的骑兵踏着泥水驰入大营,为首者面白无须,腰间悬着的不是佩刀,而是一柄鎏金算盘。
"说曹操曹操到。",周宽世冷笑。他注意到官武身后跟着二十余名抚标亲兵,这已经超出了督办官员应有的仪制。
官武下马时特意避开泥洼,提着官袍下摆走到周宽世面前,敷衍地拱了拱手:"周总兵,奉抚台钧旨,今后贵部粮饷由本官统筹。"
他说话时眼睛盯着周宽世头顶的蓝宝石顶戴,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讥笑。
暴雨如注,周宽世却清晰地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。
官武不过是从五品,却敢对正三品总兵如此态度,背后是谁授意不言而喻。
"有劳官大人。"周宽世面上不显,右手却在袖中攥紧了拳头。
穿越前他读过的史料里,多少湘军将领不是败在战场上,而是倒在这种官场倾轧中。
次日清晨,周宽世正在校场检阅火枪队,忽然听见粮台方向传来喧哗。
他赶到时,看见彭胜安被五花大绑跪在泥地里,官帽滚落一旁,官武正用靴尖挑起他的下巴。
"彭主事好大的胆子!"官武声音尖细,",竟敢私自调拨军粮给周总兵的嫡系部队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