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宽世瞳孔骤缩。那些分明是正常补给,何来"私自调拨"之说?
他刚要上前,却被刘岳昭拽住衣袖。这位妻子族兄微不可察地摇头,用口型道:"木秀于林。"
"下官冤枉!"彭胜安额头抵着泥水,"那些粮草都有巡抚衙门批文——"
"啪!"官武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摔在彭胜安脸上",批文?本官怎么没看见?",他转向围观的官兵,提高声调:"彭胜安贪墨军粮,按律当革职查办!"
周宽世看见那文书分明就是批文,此刻却被官武倒着拿在手中。
围观的粮台官吏个个低头噤声,有人甚至悄悄后退半步。
他忽然想起现代官场那句话,领导说你错了,没错也是错。
"来人!"官武厉喝,"摘了他的顶戴!"
两名抚标亲兵按住彭胜安肩膀,另一人粗暴地扯掉他的六品鹖鸟补子。嗤啦一声,官服前襟被撕开道口子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衣。
彭胜安浑身发抖,不知是愤怒还是羞辱。
周宽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作为现代人,他难以忍受这种公然践踏人格的羞辱。
但作为湘军将领,他清楚此刻出头只会让彭胜安处境更糟,晚清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上级要整下级时,谁求情就连谁一起整。
"周总兵,",官武忽然转头,似笑非笑,"您说这等蛀虫该如何处置?"
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。周宽世看见彭胜安哀求的眼神,也看见官谢眼底的挑衅。
校场上的水洼映出破碎的天空,就像他被撕扯的现代价值观。
"按...律办事。",周宽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他余光瞥见刘岳昭松了口气,而官武脸上闪过失望,这阉党走狗分明是在设套。
官武冷哼一声:"那就请彭大人尝尝'站笼'的滋味。",他特意在"大人"二字上加重音,引得几个亲兵发出嗤笑。
当三尺高的站笼被抬来时,周宽世胃部一阵绞痛。
这种特制木笼顶部有圆孔卡住犯人脖子,脚下垫砖,随着砖块抽走,犯人只能脚尖着地,否则就会被活活勒死。
现代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几个字,实则是能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。
暴雨又至,彭胜安被塞进站笼时,官武特意让人抽掉所有垫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