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61年8月,上海的空气里弥漫着不安与躁动。咸丰皇帝驾崩的消息如同一阵飓风,席卷了整个长江流域,也在这座东方最繁华的港口城市投下了长长的阴影。
黄浦江上,各国商船的旗帜依旧飘扬,但码头上的苦力们交头接耳,眼神中闪烁着警惕与恐惧。
华尔站在法租界边缘一栋砖木结构的小楼阳台上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把柯尔特左轮手枪的握把。
他三十出头,身材高大挺拔,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锐利的蓝眼睛,下巴上的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,军人的气质从他挺直的脊背和利落的动作中自然流露。
"队长,英国领事馆又拒绝了我们的资助请求。"副官汤姆·布朗推门进来,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,"他们说太平军不会进攻租界,没必要浪费资金在一支'杂牌军'上。"
华尔嘴角抽动了一下,转身时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"杂牌军?"他冷笑一声,"他们以为太平军会像英国人一样遵守那些该死的国际公约吗?"
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。透过窗户,华尔看到十几个穿着五花八门制服的队员正在院子里列队。
他们中有法国退伍兵,美国冒险家,甚至还有几个菲律宾雇佣兵,武器也是七拼八凑——老式的燧发枪、新式的米尼步枪,甚至还有几把日本刀。
这支由各国浪人组成的"洋枪队"成立才两周,却已经成了华尔肩上沉甸甸的责任。
"我们的资金还能撑多久?"华尔问道,声音低沉。
布朗叹了口气:"按现在的开支,最多再维持十天。队员们已经三天没领到饷银了,德国人施密特今早威胁说要带着他的人离开。"
华尔走到办公桌前,桌上摊开着一张上海周边地图,上面标注着太平军可能进攻的路线。
他的手指划过苏州河,停在闸北一带。"如果太平军突破这里,整个租界都会暴露。那些傲慢的领事们很快就会明白,他们需要一支'杂牌军'来保护他们的财产和性命。"
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。门被推开,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士兵探头进来:"队长,外面有个中国人说要见您,他说是您的故交。"
"中国人?"华尔皱眉,"叫什么名字?"
"他说他叫周铁柱。"
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华尔。他猛地站起身,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"铁柱?快请他进来!不,我亲自去接他!"
华尔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,推开院子大门。阳光下,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大门,观察着洋枪队的训练。
他穿着朴素的深蓝色棉布长衫,脑后拖着一条油亮的辫子,腰间却挂着一把西式军刀,显得格格不入。
"铁柱!"华尔用带着湖南口音的中文喊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