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说的是如期。”
陈意晚依然记得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那个小书生的模样,正义,纯净。那个时候,他还不知道自己是陈意晚,但是只要杀了她,他便能回到自己的世界。
他没有做。
可是最近他的所作所为,桩桩件件,虽是情有可原,却也还是习惯踩着别人的血肉去做的。
人都是会变的,尤其是体验过权利的美妙滋味后。
“感情或许真的是一段一段的吧,现在想起他,还是会心动,心痛……但是我已经不确定,那是不是爱情了。”
陈意晚看着黑漆漆的海面,叹出一口气,“所以,离开他,离开有他的环境,想清楚,也是好的。”
叶紫衣吃过爱情的苦,自然能理解,想安慰一句什么,张了张嘴,最终也只是学着陈意晚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。
如昼等人的咋呼声便在此时传了过来。
“主子,发现了好些吃食呢!”
“还有一些古书!”
陈意晚转头去看,只见阿一已经带着刺客团的兄弟们一箱一箱地往船舱上搬东西,颇有几分要坐而分赃的架势。
她刚想去拦,何苦忙着搬来搬去,她到船舱下去看得了。
如昼忽然凑上来,抱着一个襁褓,“主子,这……”
陈意晚心头一动,忙打开来看,是那个被如期拿来迷惑阿燕的婴孩,不知为何也出现在了这里。
叶紫衣已经去取小风的羊奶了,可惜他气息微弱,根本就没有进食的力气了。
陈意晚抬头看了看天,月上中天,月色皎洁,轻轻道,“逆天而行,必遭反噬。”
果然,她刚动了不该有的心思,不远的海天交界处,便飘过来了一朵雷云,低吼着越来越近,似乎很是不满。
阿一的刺客团忙叫:“快快快,把东西都收起来,要下雨了。”
一群人急吼吼地又把物资往船舱里搬。
她不该拿船上其他无辜性命冒险的。
纠结犹豫着,如昼道:“我们的性命都是你的,主子,你想做什么便做就是了。”
“对啊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若真有什么反应,那也是上天的错。”
眼看几天水米未进的婴孩气息越来越弱,陈意晚顾不得脑海里系统女娲的叫嚣“你又要做圣母白莲花?你真该死啊!”吩咐如昼解开婴孩的襁褓,将他赤裸裸地摆在船板上。
心思既起,雷声又至。
陈意晚盘腿坐在他旁边,小声道:“宝宝,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三子,叫张真源。”
有了名字,在这世间便有了牵绊,老天轻易就收不走你了。
陈意晚在心里默念着,任凭耳畔雷声阵阵,还是伸手往空中一抓,原本遥不可及的月亮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海面。
墨色海面托起冰轮,月华如银汞倾泻,在浪尖摔碎成万千星光。
陈意晚起身,赤足轻点,抱起张真源,立于船首。长发被腥咸的海风搅成黑色流云,发梢沾染的海水先是冻成了冰晶,接着又随吞月诀的手势簌簌崩裂。
雷声几乎是在陈意晚头顶炸开的。
那月轮似被无形獠牙啃噬,边缘泛起诡谲的鎏金色,光晕如融化的琉璃顺着她指尖淌落,在海面蚀出沸腾的漩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