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月华不似从前般凉爽,灼灼的热度,将陈意晚半截衣袖烧得焦黑,眼看要伤到怀里的孩子,陈意晚忙转身,抽出长剑上火。
随后将长剑高高举起,引下雷电,再重重将上火插在了船头上,她自己则飞身跳下了船。
众人的惊呼声尚未出口,陈意晚已经怀抱着张真源,脚踩冰莲花,缓缓升到了半空。
潮声忽止,波涛凝作剔透的玉山。月光从银白褪成刺骨的冰蓝,陈意晚脚下的冰莲花也渐渐生出了根根锋利的冰棱。
每一道冰棱都生出细小的霜齿,啃食着陈意晚裸露的脚踝。
血珠一点点从她的脚踝流出,渐渐汇成一道血流,慢慢染红了冰莲花。陈意晚顾不得去看伤口,将面前丝丝缕缕已经凉透的月晕,捏成一个小棉花球,放在了张真源的嘴边。
月晕碰到孩子的唇边,立刻融化成了水汽,渗进了他的体内。
渐渐地,孩子的嘴唇有了血色,随后脸色也变得红扑扑的,一盏茶的功夫,张真源的呼吸明显地开始急促了起来。
陈意晚脚下的冰莲花也变成了红莲花,倏忽间又变成了一朵熊熊燃烧的火莲。
陈意晚皱了皱眉,将怀里的孩子扔给如昼,“接着!”几乎是在孩子被扔出的同时,火莲花瓣紧紧地闭合,将她困在了其中。
海雾忽如贪婪的情人缠上火莲,将月光揉成潮湿的纱绫。
空中惊雷再起,劈得整片海域都开始颤动,月轮终于不堪重负般开始坍缩,随后化作一道雪色光带钻进了海底。
刹那间,千顷怒浪中纷纷绽开蓝色水莲,拖着那朵火莲坠向了永恒的海底。
“主子!”船上众人眼睁睁看着一轮皎洁月轮从天跌落海面,随后消失在海底,紧接着陈意晚也被海水吞噬,一时间又惊又惧,不知如何是好。
而且,随着月亮的消失,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,所有人都绝望地瘫坐在甲板上,手足无措,只有张真源,大张着嘴,嚎哭着。
哭声也惊醒了在中层船舱睡着的糯糯和小风,一时间,两个孩子的哭声也加了进来,在黑漆漆的海面上,格外渗人。
此时海底的陈意晚,也真的是生不如死。
火莲入水,再次变为冰莲,冰棱刺穿脚掌,血珠迸溅。海草缠住脖颈,炸裂的窒息感让陈意晚几乎要翻白眼。
肋骨断茬擦过肺叶,剧痛灼烧着她每一根神经,太销魂了,我再也不要当圣母了,陈意晚在心里想着。
这种疼持续了几个呼吸,她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,渐渐地,便再也没有抵抗的力气了。
陈意晚在漆黑的海渊中翻滚,指缝间漏出最后三缕月华。
冰莲残片扎进瞳孔,她看见三个自己在缓慢下沉:一个被珊瑚割开动脉,一个让章鱼啃噬眼珠,一个被暗流搅碎脊骨。
真实与幻象重叠,喉间呛出的血沫染红方圆三丈水域。
“不能放弃!”陈意晚咬破舌尖,剧痛刺激神经,却也让她清醒了几分。
此时她才发现,头顶有光斑在晃动,如昼的呼喊声隔着十几米的水压传来,扭曲成怪异鲸鸣。
陈意晚踢开缠住脚踝的章鱼触须,奋力向上游去,大开大合的动作牵动身上的伤口,疼得她翻了好几个白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