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臣惶恐..."陈廷敬的官帽滚落在地,露出内侧崭新的绫缎里衬。
石静娴垂手立在蟠龙柱旁,余光瞥见胤礽扮作的太子妃正扶着惠妃进殿。她忽然出列跪下:"儿臣请旨重核户部十年河工账册。"
满殿哗然。都察院左都御史刚要开口,却听珠帘后传来清凌凌的女声:"妾身愿为太子殿下分忧。"胤礽捧着檀木匣趋步向前,匣中整齐码着内务府三十年来的物价单——这是他假借核对后宫用度之名,从敬事房故纸堆里挖出的铁证。
康熙眯起眼,看着"太子妃"熟稔地拨动算盘。朱漆算珠碰撞声里,殿外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格外清晰。当最后一粒算珠归位时,胤礽抬头道:"光禄寺采买价比市价高四成七,多出的银两..."他故意顿住,将誊抄的密账呈上,"都流进了漕运衙门的私库。"
石静娴适时补刀:"儿臣查得去岁辽东粮仓实际存粮仅五万石,那失踪的十五万石..."她展开河道图,指尖点在直隶与山东交界处,"化作了二十艘私盐船。"
亥时,东暖阁
石静娴摩挲着翡翠压襟,看胤礽用药匙搅动姜汤。他脖颈还留着易容用的鱼胶痕迹,说话时喉结在绢帛领口下若隐若现:"陈廷敬府上搜出的西洋钟表,机括里藏着索额图与明珠往来的密信。"
"你怎知要看钟表内部?"
"前日给太后请安,发现她那架自鸣钟比宫里的慢了半刻。"胤礽冷笑,"能动手脚的,必是精通机关之人。"
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响,石静娴突然抓住他的手:"明日大朝会,我要你穿那件月白马面裙。"
"为何?"
"那裙摆绣的缠枝纹,与陈廷敬袖口花样同出一辙。"她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图,"你我演场戏,就说..."
雪光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,在窗纸上勾勒出奇异的图腾。值夜的太监缩了缩脖子,总觉得今晚的北风里,带着黄河泥沙的腥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