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妃娘娘的护甲划过我腕上佛珠:"你皇阿玛夸太子仁厚,昨儿还赐了他朝鲜进贡的高丽参。"鎏金炉里沉水香袅袅升起,在她眼底结成蛛网,"你可知那参盒里,藏着监察御史弹劾你的折子?"
我望着博古架上那只哥窑花瓶,去年二哥打碎它时,皇阿玛笑说"岁岁平安"。此刻瓶中插着支并蒂莲,花瓣上还凝着二哥今晨差人送来的晨露——他说能治娘娘的头风。
廊下突然传来喧哗,小太监跌进来禀报:"太子殿下亲自送药膳来了!"德妃指尖一颤,丹蔻染红了帕子。
戊时·东华门外
月色把宫墙的影子拉得老长,我攥着二哥塞来的羊皮卷,上头是他手绘的《畿辅水利图》。"四弟若得空,帮孤瞧瞧这段漕运改道可使得?"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,像极了年少时教我射箭的模样。
九弟的马车从暗处驶来,帘子掀开一角:"四哥真信他是好心?"他扔来个油纸包,里头是咬了一半的枣泥糕,"我让洋教士验过了,掺着罗刹国的曼陀罗粉。"
冷风卷起满地落叶,我望着毓庆宫通明的灯火,忽地想起额娘临终前的话:"爱新觉罗家的孩子,最金贵的便是真心。"
子时·禛贝勒府
烛火"啪"地爆了灯花,我翻开《太祖实录》,夹页里掉出张泛黄信笺。那是二哥七岁时写的诗:"愿为苍生擎玉柱,不教风雨损琼枝。"字迹稚嫩却力透纸背。
案头摆着三件物什:食盒里未动的枣泥糕,抄录河工弊案的密折,以及太子妃昨日"不慎"遗落的翡翠压襟——内侧刻着行小字:"癸酉年腊月,赠保成。"
那是康熙三十二年的年号,而太子妃石氏,是三十三年才入的选秀名册。
墨滴在宣纸上晕开,我提笔写下:"十月廿三,太子赠《水利图》,疑为索相试探。然观其行止……"笔锋悬在半空,窗外飘进丝缕药香,竟是二哥常服的安神散味道。
砚中墨终于化了,如同我渐乱的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