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未散尽,黄河水裹着泥沙拍打新筑的堤岸。石静娴靴底碾过夯土里的碎瓷片,蹲身时四团五爪金龙的袍角陷进泥里。工部尚书吴琠正要斥责哪个不长眼的官吏,抬头看见那张与太子别无二致的脸,膝盖先于脑子砸在地上。
"臣叩见太......"
"吴大人且看,"她两指捏起瓷片对着初阳,"永乐年间的青花,掺在嘉靖朝才启用的三合土里。"
对岸突然传来梆子急响,十几个河工拽着麻绳从浑浊的水里拖出两具相拥的尸首。女尸腕上绞丝金钏卡在男尸肋骨间,淤泥都盖不住钏子内侧"荣宪郡主陪葬"的铭文——这位和硕恭亲王之女,明明月前才风风光光办了及笄礼。
"殿下!这怕是河伯娶亲......"
石静娴用马鞭挑开男尸衣襟,腐肉间赫然露出半块象牙腰牌。吴琠的汗滴在豫省河道总督的官印拓纹上,比对着尸斑分布与堤坝建造日期,她忽然轻笑:"好个一石三鸟。既除了政敌,又贪了修堤银,顺带将郡主失踪推给鬼神之说。"
毓庆宫此刻也翻了天。胤礽盯着内务府新呈的冰裂纹梅瓶,指尖抚过瓶身鎏金处细微的锉痕——这是昨日惠妃赏给李佳侧妃的。他忽然抄起剪子敲碎瓶肚,夹层里滚出颗孔雀蓝琉璃珠,与荣宪郡主发间那串东珠璎珞上缺失的坠子一模一样。
"娘娘不可!"掌事嬷嬷拦住他要跨出门的脚,"惠主子正陪着科尔沁王爷在御花园......"
胤礽反手将琉璃珠弹进煮茶的红泥小炉,青烟腾起时学足了石静娴平日的神态:"本宫记得荣宪妹妹最爱孔雀蓝,该把今年苏杭新贡的蜀锦送去和硕恭亲王府。"眼见惠妃的亲信太监变了脸色,他倚着门框漫不经心补了句:"对了,那锦缎要用郡主最厌的沉水香熏过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