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庆宫的更漏滴到三更天时,胤礽正对着妆奁里的密信蹙眉。石静娴离京前塞给他的锦囊里,静静躺着半片烧焦的账页——那上面赫然盖着赫舍里氏的族徽。
窗外忽有夜枭哀鸣,他猛地将密信投入炭盆,转身换上太子妃朝服。鎏金护甲划过紫檀木匣时,带出一缕幽香:"去慈宁宫,本宫要给太后娘娘尝尝新贡的洞庭碧螺春。"
凤辇行至御花园,却见惠妃宫里的掌事嬷嬷抱着襁褓疾走。胤礽示意轿夫停下,耳畔飘来零碎对话:"......张大人送来的药粉......小阿哥的奶娘......"
他瞳孔骤缩。三十年前的记忆呼啸而至——那时他才六岁,生母仁孝皇后也是这样抱着襁褓,倒在赫舍里氏送来的安神汤前。
"站住!"胤礽劈手夺过药包,在嬷嬷尖叫中舀起一勺塞进自己口中。喉间灼烧感袭来的刹那,他竟在剧痛中笑出声。原来石静娴早料到索额图要灭口,这包砒霜掺的哪是毒药,分明是催他破茧的最后一剂猛药!
五日后早朝,石静娴押着张鹏翮跪在太和殿前。当十大箱盐土芦苇当众掀开时,索额图的玉珠朝冠竟被冷汗浸透。她捧起康熙亲赐的遏必隆刀,刀锋映出云端初升的朝阳:"儿臣请斩此獠,以祭黄河亡灵!"
突然太监尖声通传:"太子妃娘娘求见——"
胤礽抱着嗷嗷待哺的小阿哥迈过朱槛,凤袍上的金线凤凰在晨光中振翅欲飞。他将襁褓轻轻放在御阶前,转身时护甲直指索额图:"赫舍里氏送来的砒霜,本宫尝着倒是比东宫的蜜饯还甜!"
康熙手中念珠啪地断裂,滚落阶前的檀木珠子撞在张鹏翮额头,溅起血花如残梅。石静娴与胤礽隔着一地狼藉对视,从他眼底看见破茧重生的火凤凰。
那日黄昏,黄河残阳似血。新筑的堤坝上,工匠们惊见被掘出的芦苇丛中竟游出条金鳞鲤鱼——老人说这是河伯谢罪,石静娴却抚着怀中密账轻笑。哪有什么神迹,不过是她命人连夜投下的百斤金鲤。
治河要堵更要疏,诛恶需刀亦需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