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,石静娴便裹着杏黄五爪蟒袍踏入乾清宫。晨雾里朱红宫墙洇着湿气,她低头瞧见靴尖沾的露水——这是胤礽素来最厌的腌臜,总说“龙足不可沾秽”,可如今这具身子归了她,倒觉得露水沁着草木清气,比毓庆宫的沉水香更叫人醒神。
“太子爷万安。”当值太监的唱喏声惊飞檐角白鸽,石静娴望着丹墀上乌泱泱跪拜的朝臣,忽觉掌心发潮。这是她头回以储君身份监国,偏生昨日钦天监奏报彗星袭月,惹得京中流言四起,说“天象示警,储君不德”。
“起。”她学着胤礽往日的倨傲声调,广袖一拂踏上玉阶。龙椅上的金漆蟠龙在烛火里泛着冷光,可臀部落座的刹那,尾椎骨陡然传来钻心刺痛。
“嘶——”她险些弹起身,余光瞥见索额图垂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。这老狐狸前日刚因漕运贪墨被她训斥,此刻怕是在等好戏。石静娴强作镇定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忽想起昨日胤礽扮作太子妃时递来的密信:“龙椅有异,当心暗器”。
朝臣奏事声嗡嗡作响,她额角沁出冷汗,面上却愈发端凝。工部侍郎正禀着永定河堤坝修缮,她忽地打断:“张大人可知何谓‘榫卯错位’?”不待对方反应,她撑着扶手缓缓起身,蟒袍下摆“哗啦”掀起,露出椅垫上三根银针——针尖淬着幽蓝,赫然是苗疆蛊毒!
满殿哗然中,石静娴一脚踹翻龙椅。金丝楠木底座“咔嚓”裂开,里头竟藏着半截《推背图》,泛黄的宣纸上朱砂批注:“彗星扫东宫,女主临朝堂”。
“好个天象示警!”她冷笑掷书于地,目光刀锋般刮过索额图,“索相熟读史书,可记得武周时‘洛水图谶’案?当日构陷忠良的,坟头草已三丈高!”话音未落,侍卫已押上抖如筛糠的司礼监掌印。那太监膝行哭嚎:“是八爷……八爷让奴才放的针!”
石静娴心里冷笑。老八胤禩惯会借刀杀人,前世九龙夺嫡时便是这般作派。她踱至索额图跟前,忽地俯身拾起他腰间玉佩:“这和田籽玉倒是稀罕,昨儿毓庆宫逮着的耗子洞里,正巧挖出半块一模一样的。”玉佩“当啷”砸在青砖上,碎成齑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