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三十九年深冬的乾清宫格外阴冷,石静娴跪在明黄软垫上,余光瞥见御案上那摞弹劾太子"私改祖制"的折子,墨迹未干的朱批正往下滴着血珠子似的红。殿顶突然传来细微的咔嗒声,像是有狸猫踏过琉璃瓦。
"保成以为,这《验尸格目》当否推行?"康熙将青玉镇纸往案上一磕,惊得铜鎏金甪端香炉吐出的烟都颤了颤。石静娴刚要开口,头顶"正大光明"匾额骤然倾斜,金丝楠木框裂开蛛网纹。
"皇阿玛当心!"她飞扑过去拽住康熙袍角,匾额擦着龙袍下摆砸在御案,奏折与砚台齐飞。索额图进献的紫毫笔断成两截,墨汁泼洒在胤礽昨日送来的《刑部改良疏》上,恰巧淹没了"男女仵作同验"的字样。
康熙被侍卫护着退到屏风后,目光如鹰隼般钉在太子发冠上:"朕记得上月工部才奏报过匾额修缮。"石静娴跪在满地狼藉中拾起半块匾额碎片,指腹摸到虫蛀孔洞边缘整齐的凿痕——这哪里是年久失修,分明是有人用蜜蜡混着虫卵养出的蛀洞。
"儿臣请旨彻查内务府营造司。"她以额触地,耳畔响起胤礽今晨隔着轿帘的嘱咐:"乾清宫椽木用金丝楠,虫蚁不侵。"此刻碎木断面却爬出十几只红头蜈蚣,顺着蟠龙柱往上攀,倒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。
三日后毓庆宫书房,石静娴举着西洋镜细看木屑,突然将碎片掷进火盆。蓝焰腾起的瞬间,胤礽握着《营造法式》推门而入,见她竟在烧证物,伸手就要夺。火舌舔过他绣着缠枝莲的袖口,露出腕间戴了二十年的伽楠香珠——那本该在太子躯体上的帝王信物。
"你疯了?"胤礽压着嗓子低吼,月白色氅衣被火星灼出焦痕。石静娴用火钳拨开灰烬,指着焦黑木纹间蜿蜒的金线:"金丝楠浸过苗疆尸油才会引蜈蚣,这手法像极了当年赫舍里皇后薨逝时的蛊虫案。"她声音轻得像片雪花,却冻住了胤礽伸出的手。
乾清门前的雪地被泼了盐水,内务府总管李煦带着二十余工匠跪成雪人。石静娴拎起瑟瑟发抖的掌案太监,突然扯开他衣领——锁骨处暗红胎记形如蜈蚣,与宗人府密档里记载的前明余孽标记一模一样。
"太子爷饶命!"那太监突然暴起,藏在牙缝里的毒针直射康熙銮驾。石静娴旋身用朝珠绞住他脖颈,翡翠珠子崩落满地。康熙在銮舆上看着太子用蒙古摔跤手法将人按进雪堆,恍惚看见三十年前擒鳌拜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