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庆宫地龙烧得正旺,石静娴却觉得寒意从脊椎窜上来。萨满法师枯槁的手指正按在她腕间,那枚翡翠压襟在香火中泛着诡谲的光。
"太子与太子妃的魂魄..."老萨满浑浊的眼珠突然爆出精光,"错位了!"
胤礽手中的茶盏"咔"地裂开一道纹。他盯着案几上《尼布楚条约》的俄文副本——这本该是他昨夜与理藩院密谈时才见过的,此刻却大剌剌摊在"太子妃"的书案上。三个月前黄河改道时淤出的青铜鼎,鼎腹饕餮纹正对着他狞笑。
"法师慎言。"石静娴用他的声线冷笑,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翡翠压襟的裂痕。这是她穿越那日摔碎的,如今却完好如初。1
老萨满突然抓起香炉里的朱砂,在黄帛上画出连串满文符咒:"魂归原位,需以真龙心头血为引,在祭天圜丘行归魂礼。"符咒最后一笔穿透纸背,恰指乾清宫方向。
"荒唐!"胤礽霍然起身,太子妃的雪青氅衣拂倒了博古架上的珐琅自鸣钟。三日前这洋钟突然停摆,他记得当时"自己"正用满语与葡萄牙使者争论关税——那本该是他独会的密谈。
石静娴瞥见黄帛边角的索额图私印。三个月前这权臣送来的"驱邪"法师,如今成了扎向毓庆宫的毒刺。她突然抓起案头《洗冤录》,将夹在其中的河督贪污账目摔在香案上:"法师不如先解释,为何喀尔喀蒙古进贡的犀角香,会出现在葛尔丹使者的行囊里?"
地窖冰鉴渗出丝丝白雾,胤礽看见"自己"的丹凤眼里闪着猎鹰般的冷光。那夜他们发现萨满与八阿哥府的密信时,这女人就是用这种眼神,把他按在《皇舆全览图》上逼问:"你要皇位,还是要命?"
"孤的魂魄如何,轮不到跳大神的下九流评判。"石静娴突然用满语吟诵起《尼山萨满传》,这是她穿越后逼自己背下的。老萨满瞳孔骤缩——这满洲秘传的萨满神谕,绝不该从汉军旗出身的太子妃口中吐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