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堂风卷着胭脂香掠过八大胡同,醉仙楼头牌云裳姑娘的绣鞋尖上沾着几滴墨渍——这本不该出现在烟花之地的物什,此刻却让毓庆宫侍卫统领阿桂瞳孔骤缩。他扮作寻欢客歪在二楼雅间,眼见云裳纤指蘸酒在案上勾画,竟是一道完整的殿试策论题!
“主子料得准,狐狸尾巴果然藏在这儿。”阿桂捏碎袖中暗藏的茯苓糕,碎渣顺着窗棂缝隙簌簌落下。街角卖糖人的老汉见状,铜勺往锅里重重一磕,三长两短的脆响惊飞檐下雀鸟。
此刻紫禁城文华殿内,石静娴正提朱笔批阅河道折子。忽见掌事太监李德全疾步趋近,捧上的密折火漆纹着一只残翅蝴蝶——这是粘竿处最高等级的暗报。展开时一缕异香扑鼻,赫然是本该密封在礼部铜匣的科举考题拓印,边角还粘着半片干涸的蔻丹。
“八大胡同?”她指尖摩挲纸缘,想起三日前早朝时索额图余党那意味深长的笑。当年推行《验尸格目》遭拒的老臣们,到底还是用最阴毒的法子反击了。窗外忽有惊雷炸响,雨幕中隐约传来阿哥所方向幼儿啼哭,她猛地攥紧案头翡翠压襟1——那是胤礽今晨偷偷塞给她的,说是从惠妃宫里顺来的“护身符”。
戌时三刻,八大胡同最热闹的当口,一顶青呢小轿悄无声息停在后巷。石静娴罩着男装掀帘而出,腰间玉带却比寻常公子哥多悬了枚螭纹银铃。醉仙楼里丝竹正酣,她抬脚跨过门槛的刹那,二楼突然泼下一盆洗笔水,墨汁眼看要污了衣袍,斜刺里伸出的描金折扇“唰”地展开,稳稳接下所有污渍。
“石公子怎的走这般急?”胤礽扮作的纨绔子弟摇着扇子轻笑,广袖下却捏了捏她掌心。方才那盆水泼的位置,正对着云裳厢房的窥视孔。
雅间内已是剑拔弩张。阿桂的刀架在云裳颈间,地上散落着誊抄到一半的考题,笔迹竟与石静娴朱批奏折的飞白体有七分相似。雕花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声,三个蒙面人破窗欲逃,却被檐下埋伏的粘杆侍卫用浸过鱼鳔胶的渔网兜头罩住——这法子还是从前朝锦衣卫密档里学来的8。
“主子,逮着条大鱼。”阿桂踢开暗格,露出半截明黄卷轴。石静娴抚过卷轴边缘的龙纹掐丝,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沉香味,那是乾清宫御案独有的龙涎香。她心头雪亮,转身将翡翠压襟按在云裳腕间逼问:“索相给了你什么许诺?替他养在外头的私生子谋官职?还是……”压襟猛地擦过女子耳后,假鬓角应声而落,露出一道陈年箭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