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三十九年春闱前夜,石静娴捏着朱砂笔在《钦定科场条例》上勾画时,忽闻东华门外传来急报。掌事太监跌进毓庆宫门槛,袖口还沾着未燃尽的考卷残片:"太子爷,贡院走水了!"
火光照亮半边皇城,石静娴策马冲入浓烟时,正撞见九门提督隆科多拎着水龙带嘶吼:"护住明远楼!"她却在焦糊味里嗅到一丝甜腥——那是曼陀罗混着硫磺的气息,与三年前江南贪污案中焚毁账册的气味如出一辙1。
"封锁各门,考生官吏一律不得擅离!"她夺过镶黄旗护军的火把,蟒袍下摆擦过焦黑的门柱。三具蜷缩在号舍的焦尸呈三角排列,最外侧那具右手食指竟完好无损,指尖还粘着半片青金石袖扣——这是二品以上大员朝服佩饰。
隆科多抹着黑灰凑过来:"定是考生夹带火折子……"
"火折子烧不出三丈高的火龙。"石静娴用帕子包住焦尸手腕,借着火光辨出黥刑痕迹,"顺天府去年秋决的江洋大盗,怎会出现在春闱?"她突然扯开尸身领口,焦皮下赫然是簇新刺青:莲花托着个"洪"字。
五更梆子敲响时,粘竿处侍卫押来浑身湿透的贡院巡绰官。那人盯着焦尸腿骨处的裂痕,扑通跪下:"太子明鉴,这三间号舍本不该有人!下官方才查验时……"话未说完突然抽搐,七窍流出黑血。石静娴疾步上前扣住他腕脉,瞥见其靴底沾着贡院独有的金丝米浆——这本该出现在装裱考卷的秘阁!
"取冰片薄荷来!"她扯下侍卫的牛皮水囊灌进巡绰官喉咙,"此人中的是牵机药,江南道监察御史上月才呈过此毒样本。"话音未落,明远楼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,十余名黑衣人踏着火龙柱腾跃而起。
隆科多拔刀要追,却被石静娴拽住箭袖:"真正的火源在碑林!"她劈手夺过云梯,借风势跃上鸱吻,果然瞧见碑阴处有磷粉拖曳的痕迹。这手法让她想起去岁黄河决堤时,那个在堤坝刻镇水兽的河工——那人的女儿正是被八阿哥门人强纳为妾2。
晨光初现时,石静娴在烧塌的《千字文》碑碣下挖出鎏金铜匣,里头装着本届考题与三份笔迹迥异的答卷。最末那卷策论边注着小楷:"洪门漕运三万石,换满州状元位。"她抚过"洪门"二字,想起上月毓庆宫新进的侧福晋,那女子颈间总戴着莲花纹银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