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瓦上的晨露还未散尽,石静娴捏着礼部奏折的手指微微发颤。薄绢上墨迹淋漓写着"太子妃僭越祖制,着西洋妖服蛊惑宫闱",落款处九卿联名朱砂印灼得人眼疼。她抬头望向太和殿外乌压压的跪谏群臣,忽觉身上杏黄朝服重若千钧——此刻她顶着胤礽的皮囊,却要替自己这"太子妃"辩白。
"殿下可知何为妇德?"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嗓音刺破朝堂寂静,"前明万贵妃着胡服骑射,落得祸国骂名!"6
石静娴盯着他官袍下隐约露出的西洋怀表链子,嘴角勾起冷笑。三个月前正是这老匹夫捧着罗刹使臣进献的珐琅鼻烟壶,在乾清宫赞"西学精妙"。她缓步下阶,织金皂靴碾过冰裂纹地砖,惊得御史连连后退。
"陈大人倒是熟读《女诫》。"她忽然扯开自己朝服下摆,露出内衬的西洋细棉布里衣,"不如解释解释,您府上采买的法兰西蕾丝,可合《大清会典》规矩?"
满朝哗然中,十名太监鱼贯而入,抖开三丈长的西洋提花绸。阳光穿过格窗落在绸面,竟显出一幅《耕织图》——这是江宁织造局按她给的图样,用泰西提花机织就。
"诸位大人请看。"她指尖拂过绸面凸起的金线,"此机一日可织寻常绸缎十倍,若推广至江南——"
"妖术!"索额图突然暴喝,"太子妃异服惑众,太子竟也同流合污!"3
石静娴心头一凛。这老狐狸终于按捺不住,自江宁贪污案后首次当庭发难。她余光瞥见乾清宫方向飘来的明黄仪仗,忽然撩袍跪地:"儿臣请汗阿玛观刑。"
当康熙的龙纹步辇转过汉白玉栏时,众人看见太子亲手将那条西洋裙撑架在了午门刑架上。五层钢骨圈缠着茜素红苏绣,在春寒中猎猎如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