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儿臣惶恐。"她撩袍跪地,袖中滑落的《疫症辑要》恰翻到顺治十八年页。康熙的目光在那页"痘疹横行"处凝住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帕子上赫然一抹猩红。
石静娴再顾不得礼数,抓起康熙手腕切脉。那左寸脉果然如她所料,沉涩中带着断续,像极了当年董鄂妃弥留时的脉象。电光火石间,她想起三日前在案牍库角落发现的西洋药瓶——标签上画着朵萎谢的蔷薇。
"皇阿玛近日可饮过蔷薇露?"她急声问道。康熙一怔,梁九功扑通跪下:"八贝勒上月进贡的西洋花露,万岁爷每日晨起都要兑水服用……"
子时的梆子声穿透宫墙时,石静娴正带着粘竿处侍卫撞开八贝勒府书房。西洋传教士来不及焚毁的药方上,赫然写着"苦杏仁萃取之法",而案头那本《波斯医典》的插图,正是用蔷薇花粉诱发咳疾的秘术。
五更天,康熙看着跪了满地的儿子们,手里攥着太子呈上的证供。八阿哥额角的冷汗滴在金砖上,他千算万算没料到,太子竟能识破波斯古籍里记载的慢性毒术,更没想到太子妃的"喜脉"会是破局关键——那日毓庆宫的呕血原是做戏,为的就是逼太医院院判说出诊出喜脉的蹊跷。
"保成何时学的岐黄之术?"康熙摩挲着翡翠扳指,眼神晦暗不明。石静娴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:"儿臣翻阅顺治朝脉案时,见圣祖爷为董鄂娘娘的病三日不食,便想着……"她恰到好处地哽咽,任由那句"想着不让皇阿玛遭这般苦楚"消散在晨雾里。
朝阳染红太和殿琉璃瓦时,石静娴扶着胤礽慢慢往东暖阁走。假孕的药效还未全退,胤礽忽然在她掌心划了三个字:"萨满说。"她悚然一惊,想起三日前粘竿处截获的那封送往科尔沁的信——难道八阿哥连他们灵魂互换的秘密也摸到了边?
毓庆宫的银杏叶扑簌簌落在肩头,石静娴望着太医们捧着解毒汤药鱼贯进入乾清宫,轻轻按住狂跳的太阳穴。这场脉案风波看似平息,可那本《波斯医典》最后一页的残缺处,分明画着具棺材,棺盖上刻的竟是太子妃朝服上的团凤纹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