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一轮,石静娴就着烛火摩挲军报上的墨渍。北镇抚司密奏说八阿哥府的铁匠铺子,这半月竟采买了三百斤精铁与八十担硝石。她蘸着朱砂在舆图朱雀门处画圈,忽听得檐上瓦片轻响——是粘竿处密探叩了三长两短的暗号。
"主子,咸安宫后夹道挖出二十门铜铸小火炮。"秦顺儿跪在阴影里,袖中抖出半截炮膛,"炮身刻着'丙辰年工部监造',可丙辰年太子爷正奉旨修订《武备志》..."
石静娴指腹擦过炮膛内螺旋纹路,瞳孔骤缩。这是她上月与戴梓密谈时提过的膛线改良法,本该锁在毓庆宫暗格。窗棂忽被夜风撞开,卷着炮膛图纸的宣纸扑向烛台,火舌舔上"太子朱批"四字时,她终于看清这场兵变的獠牙。
朱雀门外的晨雾裹着硫磺味,八阿哥胤禩抚过雕龙铜炮时,指尖沾了层薄霜。这些藏在地窖五年的火炮,本该在康熙三十六年他随征噶尔丹时"炸膛自毁",如今倒成了捅向太子的利刃。
"轰——"
第一发炮弹撕开雾霭,却在撞上城楼前诡异地垂直坠落,将护城河炸出三丈高的水柱。正白旗参领隆科多脸色煞白:"殿下,这炮射程怎比图纸短了三十丈?"
胤禩攥碎掌中砗磲佛珠。他自然不知,三日前石静娴扮作工匠混入炮厂,用蜂蜡封死了所有炮膛的螺旋纹。此刻城楼上,她玄色蟒袍被硝烟卷起,对着惶惑的守军喝道:"反贼火炮伤不得城墙分毫,给孤瞄准炮车木轮!"
毓庆宫偏殿里,胤礽正捏着绣绷给弘皙缝护膝。忽见窗外掠过道灰影——是他在辛者库埋了十年的眼线芸娘。
"主子,翊坤宫小厨房丢了三坛烧刀子。"芸娘将油纸包推过窗缝,"奴婢在惠妃娘娘妆奁夹层找到这个。"
胤礽展开染着玫瑰露香的信笺,赫然是八阿哥与九门提督的密约:午时三刻以摔杯为号,开玄武门迎镶蓝旗入宫。他劈手砸了绣架,取下发间凤头簪在掌心刻出血痕——这是他与石静娴约定的紧急传讯符。
朱雀门下已横七竖八倒着三十架炮车,八阿哥的亲兵举着盾牌往护城河架云梯。石静娴抹了把额角的炮灰,忽见东南角腾起黄色狼烟——是胤礽传来的玄武门预警。
"秦顺儿,取孤的穿云箭!"她咬开拇指将血抹在箭翎,三支鸣镝带着不同频率的尖啸划破长空。这是她与丰台大营约定的暗号:黄烟为虚,狼烟为实,血箭则是玉石俱焚的杀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