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庆宫的铜壶滴漏刚过卯时,太医院院判孙之鼎便觉右眼皮突突直跳。他望着案头那卷《御纂医宗金鉴》,黄绫封皮上还沾着昨夜验尸时溅上的血点子,忽听得门外小太监扯着嗓子喊:"太子爷传太医!要西洋止血散!"
孙之鼎手一抖,狼毫笔在脉案上洇开墨团。西洋止血术?满太医院会这套的,唯有五年前暴毙的洋太医约翰,那金发碧眼的佛郎机人曾拿鸽子血在乾清宫演示过止血膏,被索额图斥为"妖术"……
"孤要活的。"
石静娴跪在蒙古亲王染血的豹皮褥子上,三指死死压住对方颈侧动脉。血从她指缝间喷涌而出,染红了杏黄蟒袍的前襟——这是喀尔喀部进京朝觐的首日,这位掌管漠北兵权的王爷却在演武场被"流箭"所伤,箭头离喉管仅差半寸。
跪在角落的十三阿哥胤祥攥着染血的帕子发抖,他记得二哥去年秋狩时连鹿血都不敢看。可此刻的太子像变了个人,竟扯下朝珠上的翡翠压襟1,用金丝缠绕的穗子扎住亲王伤口上端:"取烧酒!纱布缠七分紧!"
"殿下不可!"孙之鼎捧着药箱冲进来,正撞见太子将烈酒泼在伤口。血腥混着酒气冲得他一个踉跄:"按《洗冤录》该敷金疮……"
"金疮药生肌三日,血早流干了。"石静娴头也不抬,指尖在亲王锁骨处摸索到跳动的血管。这手法像极了她前世给死者做颈动脉缝合,只是此刻掌心传来的温热提醒着她——活人比尸体更难对付。
太医院众人倒吸冷气。他们看见太子用银箸挑开皮肉,将混着三七粉的止血散精准洒在血管破口处,这分明是西洋人的"解剖止血法"!院使张璐突然想起什么,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掐算:太子生辰恰与约翰太医暴毙同日……
"保成何时学的岐黄之术?"康熙的声音在帐外炸响。石静娴脊背瞬间绷直,她闻见皇帝身上沉水香混着火药味——方才演武场的"流箭",怕是有人要给太子扣上弑杀藩王的罪名。
帐帘掀起的刹那,她故意让血染红半张脸:"儿臣惶恐,去年南巡见灾民断肢流血,遂向民间大夫讨教止血偏方。"这话半真半假,真实情况是胤礽为掩饰月事,曾命人搜集过止血古方12]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