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话如冷水浇透胤禛脊背。他想起户部查账时那些天衣无缝的假账,想起刑部呈上的永远抓不到真凶的案卷。工部的罗盘、户部的算珠、刑部的朱批,原来都是量身打造的枷锁。
"殿下!四贝勒!"河督突然惨叫起来。对岸山体在连日浸泡下轰然滑坡,新筑的堤坝基座开始龟裂。石静娴反手将胤禛推给侍卫,自己却冲向摇摇欲坠的闸口:"调三艘漕船过来!装满碎石沉入回水湾!"
"二哥不可!"胤禛嘶声大喊。那闸口正是问题所在,此刻坍塌在即,太子竟要亲赴险地?
石静娴已跃上漕船。她扯断蟒袍前襟,赤脚踏进齐腰深的河水。前世在痕检科追凶的狠劲此刻全数爆发:"给老子对准岩层裂缝砸!"
漕船裹着千钧碎石撞向闸基。惊天动地的轰鸣中,胤禛看见二哥蟒袍翻飞如黑鹰展翅。崩塌的岩体被硬生生撞离主河道,改冲向预先挖好的导流渠。工匠们举着《河防纪要》呆若木鸡——这以船撞坝的悍勇,哪本书里敢写?
三日后乾清宫,康熙摩挲着断裂的鹿角玉坠:"保成,你如何识破磁石作伪?"
石静娴伏地轻笑:"儿臣少时读《梦溪笔谈》,见沈括提及'磁石磨针则能指南,然常微偏东'。今工部罗盘误差竟完全一致,岂非欲盖弥彰?"
屏风后的胤禛浑身一震。他终于明白太子书房为何总有烧毁的纸灰——那根本不是孤本典籍,而是二哥将晦涩古籍嚼碎重塑的谋略。工部的规矩、索党的阴谋,在这人眼里不过是鹰巢下的陈年枯枝。
"老四。"出宫时石静娴突然勒马,"可知罗盘为何要校准?"
胤禛握紧袖中磁石:"因人心比磁石更易偏移。"
黄河的风卷走未尽之言。他望着二哥远去的背影,突然想起那日闸口滔天巨浪中,这人腰间除了断裂的鹿角玉坠,还系着太子妃绣的平安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