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摩挲着翡翠扳指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傅为格给保成种痘时,自己连发三夜高烧的煎熬。龙案下的手微微发抖,面上却淡淡道:"太子要试便试,只一条......"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儿子,"若死一个八旗子弟,你自己去景山守陵。"
朝阳门外搭起三十顶灰布帐篷,八旗各选了五个十岁以下的男丁。正白旗参领富察氏抱着幼子哭天抢地:"我家可是出过皇后的!"胤礽冷笑着一把扯开衣襟,露出胸膛上新鲜的牛痘疮:"爱新觉罗氏子孙的命,比你们金贵不成?"
第七日头上,镶蓝旗帐篷突然传出惨叫。周之岱带着太医们冲进去时,只见那孩子浑身红疹,分明是染了人痘!"太子请看!"周之岱山羊须直抖,"这就是逆天而行的......"
"逆天的是你!"胤礽突然抓起孩子胳膊细看,指甲缝里还沾着人痘痂粉,"周院判好手段,连四岁稚子都下得去手!"话音未落,巴特尔已拎着个想溜的医童进来,怀里掉出包太医院专用的朱砂盒。三日后西华门外,三百头蒙古牛被赶进临时搭建的牛场。胤礽亲自执刀取痘浆,八旗子弟排着队伸出胳膊。远处茶楼上,康熙望着儿子裹着渗血纱布的手,突然对梁九功叹道:"保成这执拗劲儿......像极了当年太皇太后教他射箭。"
三个月后,京畿爆发天花。当各旗报丧的素幡比春柳还密时,朝阳门外试种的八旗子弟却活蹦乱跳。周之岱带着太医跪在毓庆宫前请辞那日,胤礽正给新送来的蒙古牛刷毛,头也不回道:"辞官容易,先把《牛痘纪要》编成了再走。"
暮春的风卷着柳絮飞过宫墙,乾清宫方向忽然传来浑厚钟声。巴特尔惊得摔了草料叉:"这是......"胤礽望着漫天飞舞的明黄诏书笑了——皇阿玛竟下旨将牛痘列入《大清会典》,太医院那些老顽固,终究输给了草原上的挤奶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