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一轮,石静娴便提着八角琉璃灯跨进刑部仪门。青砖地上凝结的夜露浸湿了蟒纹朝靴,她望着大堂"明刑弼教"的匾额,指尖无意识摩挲袖中卷轴——那里藏着淮安知府溺亡案的验尸格目。
"太子殿下万安。"刑部尚书马齐带着满堂属官行礼,目光扫过她身后四名粘竿处侍卫抬着的樟木箱时,喉结可疑地滚动了一下,"这等腌臜物何劳您亲验?"
石静娴径自掀开木箱,腐臭味惊得众人倒退三步。浸泡在石灰水中的尸体浮肿发白,正是三日前从运河打捞出的淮安知府陈廷敬。她戴上鹿皮手套轻触尸身:"马大人可知,陈大人指甲缝里的青苔产自江南?"
"定是落水时抓挠河床所致!"马齐攥紧朝珠,"河道总督张鹏翮已自请罚俸..."
"那这处伤又作何解释?"她突然掰开尸首下颌,露出咽喉处月牙形淤痕,"《洗冤录》载'扼杀者血荫黑色,口鼻出血',可陈大人喉骨完整且..."指尖划过胸腔,"...肺中无水。"
满堂死寂中,大理寺少卿隆科多嗤笑出声:"殿下莫不是想说,陈大人早被扼杀后才抛尸运河?可当日二十船工皆见其失足落水!"
石静娴不答,抖开三尺宣纸铺在公案上。朱砂笔游走如龙,须臾绘出人体经络图,在喉部重重圈点:"咽喉扼痕上宽下窄,乃是左手施力——张鹏翮大人惯用左手吧?"
"荒唐!"张鹏翮拍案而起,补服上的锦鸡补子剧烈震颤,"臣要叩请圣上主持公道!"
"那就请张大人解衣。"她突然逼近,在对方僵住时闪电般扯开其衣襟——左肩赫然有道三寸旧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