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清宫的西洋自鸣钟敲响第一声时,石静娴正用胤礽的手抚摸九龙金椅扶手上的裂痕。这是三日前八王党刺客留下的剑痕——他们想斩断的何止是龙椅,更是女帝临朝的神器天命。
"陛下,礼部奏请更易登基仪程。"新任掌印太监呈上奏折时,袖口滑落的乌木算盘撞在青砖上,十三档算珠散落如星。
她俯身拾起一枚"万"位珠,这是胤礽教她的暗语:万事俱备。自五日前他以皇夫身份赴潭柘寺祈福,东郊大营的三千绿营兵便再未传回消息。
"准了。"她蘸朱砂在折尾批字,腕间翡翠压襟随动作轻响。这枚穿越时带来的信物,此刻正贴着康熙三十九年黄河决堤的旧伤疤。
钟响第七声,慈宁宫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。
太后摔了第二套珐琅彩万寿无疆碗,这是她今日第三次拒绝服用安神汤。八王党在参汤里掺了曼陀罗花粉,要让这位历经三朝的老妇人在大典前"安然薨逝"。
"哀家要见皇帝!"苍老声音刺穿重重锦帐。石静娴踏进寝殿时,正看见老太医的银针扎进太后合谷穴——这是她三年前推行太医院改革时,从《针灸大成》里摘录的法子。
太后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出精光:"保成…你额娘临终前…"枯槁手指死死扣住她龙袍下摆,"…留了遗诏在…"
第二十三声钟响吞没了关键字眼,石静娴只来得及从老妇人翕动的唇形辨出"景山"与"柏树"。
养心殿地龙烧得太旺,烘得墙角的西洋水法钟都渗出细密水珠。石静娴凝视着铜鎏金钟摆上的罗马数字,想起昨日粘竿处密报:八阿哥在广储司熔了七尊金佛,却未铸成半件礼器。
"陛下,盛京急报!"兵部尚书冲进来时,马蹄袖沾着关外的雪粒子。
她展开军报的手指异常平稳,这是胤礽被困科尔沁时教会她的本事。当"沙俄哥萨克骑兵越界三百里"的字样撞入眼帘,翡翠压襟突然灼得锁骨生疼——那正是当年胤礽替她挡箭的位置。
第四十五声钟响中,石静娴嗅到了阴谋的硝烟味。
沙俄人不会在腊月用兵,除非有人许诺开春后黑龙江不封冻。她抓起胤礽留下的《舆地全图》,指尖划过喀尔喀蒙古的等高线——那里有八王党姻亲统领的火器营。
"传隆科多。"她将错金乌木令箭掷给侍卫,这是上月改革兵制时特制的虎符。镶黄旗骑兵在钟响第五十声前完成整装,马蹄裹棉布潜入夜色,像一群扑向猎物的雪鸮。
第六十六声钟响,钦天监的浑天仪突然偏移三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