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良点头:“之前咱们不找粮商要粮是因为没有正当理由,现如今有了理由,先抓几个关进臬司衙门,抄家要粮,大的动不了,那些小的还动不了吗?”
除此之外,两人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。
田鸿这才明白,自己究竟是有了怎样的猪队友。
“你说说,你说说,这城里有几家大户跟官场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?”田鸿的手指都在颤抖,“大的动不了动小的,说的倒是好。”
“眼下的灾民保守估算也有四十万人,这二十万人一人只吃二两米,一天下来就是八万斤米,你抄多少个中小粮商的家,能抄出这些粮食来?”
“这还只是一天,两天后他们若是还找理由不给粮,你我又要怎么办!”田鸿顾不得撕破温文尔雅的面具,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暴喝出来。
魏翎心下一紧,当初搬粮食是他作的主,当下腿一软就跪了下来:“师兄,师兄,还请师兄想个法子,救救我才好啊。”
田鸿扶起魏翎叹气道:“你们在南直隶当差这么些年,收了多少贪了多少,你们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方才还紧张慌乱的两人呼吸一滞,田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吐出来,买粮。”
“杨毅的家底子是怎么空的?还有那些商人大大小小的冰敬炭敬,做了这么多年的一方诸侯,许多东西也不消我说的太过明白。”
“大人,这……”两人对视一眼,还想分辩些什么,田鸿已经离开了签押房。
出了巡抚衙门大门,段良骂道:
“咱们这次没拿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,还要叫我们出血,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,就算要出钱,他一个南直隶巡抚,手中的钱不比我们多?”
显然田鸿的主意并没有被采纳。
……
绿树阴浓夏日长,扬州城却是一副光秃秃的模样,比冬日还甚。
今年的稻谷尚未成熟便遭了灾,一开始的粮食便不够吃,后面干脆断了粮。
地里的野菜吃光了,前一年的干草吃光了,就连树皮也吃光了,几乎是寸草不生的地方,又哄抢起来观音土。
灾民们已经饿的睁不开双眼,炎炎夏日,虽说没冻死人,但许多人身上已经皮肤溃烂,开始发炎流脓。
野狗们也饿的面黄肌瘦,对着奄奄一息的灾民蠢蠢欲动,灾民也在想法子吃野狗,但浑身无力,野狗大着胆子,直接在昏迷的人身上撕咬起来。
那人痛醒,却没力气挥赶狗群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野狗在自己身上撕咬,发出惨叫。
而这里到处都是惨叫,没人顾得上他。
“娘——”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汉子惨叫道。
经年的老头摸了摸脉象:“肚里没食儿,肠子黏在一起了,上下不通,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。”
那汉子抱着老娘尸体,沉默半响站起来到:“咱们江南多富庶的地方,如今被这些狗官如此治理,饿的都快成干尸了!那狗官吃的肥肥胖胖,每天还要装模做样的打伞出来巡视。”
“当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,等朝廷的救济是等不来的,还不如靠咱们自己!我家里就剩我跟老娘,如今娘也饿死了,我光棍一个没什么好怕的!”
“大牛哥说得对,就算咱们逃得出命来,后面还要给那帮畜生当佃户,子子孙孙当牛做马,还不如反他娘的!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