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石垂眸,精铁制成的脚镣硌的脚腕冰凉:
“回皇上,此事事关重大,河道衙门的归宫里管,自然该由宫里出面来查,但那小太监之死,就算不是意外,当地的主管官员也难逃失职之罪。”
“你还是明事理的,”见夏石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,皇帝颇为满意的点点头,“那你觉得应该派谁去查?”
夏石踌躇片刻:“既然事涉河道衙门,那便派宫里的人暗访,至于那些失职的地方官,便抽调外地的巡抚审问处置。”
“那这外地的巡抚,你有举荐的人手吗?”皇帝懒洋洋的开口。
尽管心中百般不愿,夏石勉为其难的开口:“不如让浙江巡抚闫旭去审理。”
整个江南都遭灾,他的人管理的扬州,死伤惨重甚至激起了民变,但张济承高足闫旭主理浙江却平安无事。
这便是要退一步了。
“你说的很是,便按你说的去做吧,”皇帝点点头,“至于那几个不顶事的狗官,一定要从重处置,否则我朝真就没有王法了!”
众人叩首称是。
皇帝盯着夏石的脚踝看了许久:“这脚镣,你戴了多久了?”
夏石垂首:“臣愧对圣恩,从张首辅回乡丁忧之时起,至今日也有七日了。”
“七日了,一把年纪还真是遭了不少罪,”皇帝点头,“出去就将脚镣卸了吧,以后好好做官。”
夏石本身还略有失望,但听见皇帝的评价心中一动,年过半百,经此一役才明白了做官的真理。
皇帝反问道:“张济承夺情的旨意,内阁可拟好了?”
金立急忙在一边回话:“内阁今儿一早便拟好了旨意,司礼监想着回了主子再去批红。”
“先留中吧,不急着批红,”皇帝说的云淡风轻。
夏石喜得心中狂震,愈发觉得自己的策略没错。
皇帝的心理状态和金立预料的大差不差,相比结党营私,粮船改道简直不值一提,皇帝恼怒的是张济承骄横自大,底下的官员竟然将人给杀了,这摆明了是藐视皇权。
夏石退去后,金立上前为皇帝宽衣,皇帝无所事事的看着殿内的衣架:“朕记得这衣裳架子好像是黑的?怎么如今成了红的?”
金立笑道:“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火眼金睛,前儿吴充发现那黑衣架有了木刺,便着人给主子换了个新的。”
“主子可是觉着这衣架子新不如旧?”
皇帝摇头:“拿来用的物件罢了,哪有什么新不如旧之说。”
……
夏、郑、宋三人同盟早已分崩离析,昭狱不辨天日,但有些消息只要想传,还是传的进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