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行街永坡巷的薛宅
薛嗣祖才醉意醺醺地迈进门槛,两名年轻貌美的女使便立时轻盈上前,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他向院内走去。
王能随侍在一侧,愤愤不平道,“郎君真真宽厚,竟容忍那樊楼如此得罪,也不生气。若依小的,定将那樊楼砸个稀巴烂!”
薛嗣祖早已喝得站立不稳,口齿含混地嘟囔道,“砸樊楼容易,可柴安那厮却不好相与。都说他是柴皇后人,可达上天听。
若此事闹大,被我父亲知晓,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!”
这薛宅与城外的两栋茅草屋比起来,可谓是占地颇广,亭台楼阁、雕梁画栋,曲水流觞、静谧深邃。
他们边说边走,刚过正厅踏入后院,迎面便瞧见被百花环绕的亭子中间,有两个娇俏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和。
细听那唱词,竟是汴京中早已被禁的《镜花缘》,且比原先的多了些浓词艳曲的淫靡,什么“罗衫半解酥胸颤,玉臂轻舒粉汗流”。
那两个唱戏的优伶眼波流转间,尽是欲拒还迎的缠绵,比唱词还魅惑三分。
薛嗣祖听得如痴如醉,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女使,再也挪不动脚步随意坐在廊下,径直招来两个戏子肆意怜爱起来。
女使们识趣退下,倒是随侍的王能和韩鸿还站立一旁,仗着薛嗣祖背对着看不见,将两个戏子的媚态看个精光。
王能禁不住的想起一个人来,道,“可惜尚郎君的绝世文采,偏这戏今后只能得郎君一人欣赏,再难传唱出去,当真是暴殄天物!”
汴京之中,达官贵人众多,各有各的交际圈子。
尚锦程当初费尽心思,先凭借“小周昉”之名结识周七郎,后以淫词艳曲的戏文讨好了薛嗣祖。
薛嗣祖听他提及此事,不禁大为遗憾,起身叹道,“唉,可怜尚兄个文弱书生,竟要去岭南那蛮荒之地受苦。
还好此次大赦他也在名单之上,他日再相逢、便是明朝之事了!”
韩鸿则小心翼翼地劝道,“郎君还是不要再提尚郎君了。他姐姐得罪了太后,便是官家也难以将人召回,从此竟当没这个人吧!”
王能愤愤不平道,“依小的看,都怪那个吴三郎。尚郎君不过是想掀开他未婚妻的帷帽瞧上一眼,何必不依不饶非闹到开封府去?”
方才两个戏子如砧肉一般被人看个干净,尚且不羞不恼。
偏此时听他们说起吴三郎来脸色骤变,尤其是那扮做“廉贞”的,已收拢衣衫欲起身悄悄溜走。
薛嗣祖眼疾手快,一把将其攥住,狠狠扇了一巴掌,痛骂道,“好你个吴恙吴大人,真是不识趣,毫无见识!竟为了一个茶肆家的女儿拒绝了四娘子。
你可知两人身份云泥之别?我今日便要教训你这有眼无珠的混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