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江冲进指挥中心时,裤脚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泥浆,每走一步,地面就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窗外的暴雨像是被人扯断的珠帘,在他身后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灰白色帘幕,把远处城市的灯火都揉成了模糊的光斑,昏昏沉沉地悬在雨雾里。
“情况怎么样?”他一把扯掉湿透的外套,随手扔在墙角的旧椅子上——那外套沉甸甸的,显然吸足了雨水。内里印着防汛标志的橙色马甲露了出来,马甲前襟沾着几块泥印,左侧口袋里斜斜露出半截防汛手册,封面的塑料膜已经起了皱,边角被水泡得发涨,连印着的“紧急处置流程”几个字都晕开了些。
指挥中心里乱得像个战场。几张桌子拼在一起,上面堆着笔记本电脑、对讲机和一沓沓写满数据的报表,角落里的打印机还在“咔哒咔哒”地吐着纸,纸页边缘带着受潮的卷曲。老周站在最前面,正指着投影在墙上的数据流说话,他头发被汗水浸得黏在额头上,鬓角挂着的粉笔灰混着汗水往下滑,在脸颊上划出几道灰痕。
“攻击频率降了,但邪门得很。”老周的声音带着沙哑,手指重重敲了敲墙面,“这群孙子开始伪造水位数据了——你看这儿,”他指向屏幕左下角的红色数字,“现在显示的比监测点传回的实际数据低了整整两米!要是按这个数调度,不等洪水漫过来,坝体先得被水压撑出裂缝。”
林江抓起桌角的激光笔,按下开关,一道鲜红的光点立刻打在墙上的地图上。他手腕一甩,红点在标注着水库和泄洪道的位置划出凌厉的弧线,最后停在三个闪烁的绿点上:“查攻击源了吗?这几个伪造数据的节点,总得有源头吧?”
“溯源到三个境外IP,但全是肉鸡。”网安支队的小李蹲在电脑前,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,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数据包分析图。绿色的攻击路径像一群缠在一起的毒蛇,在密密麻麻的代码里钻来钻去,“对方用了动态加密,每次跳转间隔不超过七秒,我们的追踪程序刚锁定一个节点,那边就立刻断线换地址,根本抓不住踪迹。”
他话音刚落,玻璃幕墙上的数据流突然一顿,紧接着跳出大片乱码。指挥中心里瞬间安静了几秒,所有人都盯着那些扭曲的字符——之前的攻击也常跳出乱码,但都是无意义的拼凑。可这次不一样,乱码跳了几秒,突然开始重组,慢慢拼出一行ASCII码短句:【尝尝洪水的滋味】。
“这群混蛋!”老周猛地一拳砸在金属桌沿上,“哐当”一声响,桌上的咖啡杯都震得晃了晃。他指关节被砸得泛起青白,却像没感觉到疼似的,“他们知道我们今晚必须泄洪!这时候改数据,是想让我们要么泄洪太早淹了下游,要么拖到最后坝体出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