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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8章 清欢(1 / 2)

晨雾还未散尽,肖强就蹲在厂区后门的水泥台阶上修自行车。苏小暖的旧凤凰牌脚踏车总是掉链子,链条油污在指缝里凝成深褐色的纹路,让他想起老家屋檐垂落的烟油。

"肖师傅早啊!"

苏小暖拎着两个塑料袋从晨雾里钻出来,塑料袋里装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。她今天换了件浅蓝的工装,领口别着枚生锈的蝴蝶发卡,说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,"摊主说这是七十年代的上海货,当年要凭侨汇券才能买呢。"

肖强接过豆浆时,瞥见她食指缠着创可贴:"又被针扎了?"

"昨晚赶工儿童剧的月亮斗篷。"她晃了晃手指,创可贴边缘渗出淡黄药水,"院长说小娟化疗掉光了头发,想给她缝个带星星的帽子。"

车间铁门咣当开启时,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苏小暖踮脚擦掉肖强衣领沾着的链条油,指尖的紫药水在他白衬衫上晕出朵小花:"像不像牵牛花?我奶奶院里种过蓝色的,说能治水肿。"

流水线的轰鸣声里,肖强总能在三百台缝纫机的哒哒声中辨出苏小暖那台的节奏。她的机位靠窗,阳光穿过铁栅栏在她发梢织出金线,每当传送带送来浅色布料时,那双手翻飞的速度就像三月采茶的村妇。

午餐时分,苏小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铝饭盒:"尝尝我腌的糖蒜。"玻璃罐里的蒜瓣浸在琥珀色糖浆中,她拧开盖子的动作让肖强想起外婆启封梅子酒的模样,"奶奶教的古法,说要晒足九十九天月光。"

蒜瓣的甜脆在齿间迸开时,肖强注意到她手腕内侧的烫伤疤。那是上周帮忙修锅炉时被蒸汽喷的,如今结着暗红的痂,像片蜷缩的枫叶。

"疼吗?"

"你给的獾油膏管用呢。"她晃了晃手腕,银镯子磕在饭盒边沿叮当作响。那镯子原是肖强用报废的轴承打磨的,内侧刻着歪扭的"平安"二字,此刻正映着蒜瓣的油光。

暴雨骤降的黄昏,两人被困在布料仓库。苏小暖踩着货架整理积压的灯芯绒,忽然轻呼一声,从最高层摸出个铁皮盒。盒里装着褪色的彩线团,还有本1978年的《上海服饰》杂志。

"快看这个蝙蝠衫!"她盘腿坐在帆布堆上,泛黄的纸页沙沙作响,"我妈妈年轻时也有一件,领口要缝七颗有机玻璃扣。"

肖强修好漏雨的顶棚时,见她正用彩线在杂志空白处绣花。孔雀蓝的丝线游走成缠枝纹,针脚细密如春雨,"这是奶奶教的苏绣针法,可惜现在只能绣工牌了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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