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銮殿的蟠龙柱上,鎏金鳞片被晨光镀得发亮。
苏瑾怡捧着檀木匣跨过门槛时,鞋跟磕在汉白玉阶上发出轻响,惊得丹墀下的鹬冠臣僚纷纷侧目。
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——昨夜整理证物时,萧鸣替她系紧的束腰此刻勒得人发慌。
"启禀陛下,臣有要事奏。"她跪在青砖上,匣盖打开的瞬间,染血的玉璜、泛黄的密信、浸着酱渍的日记依次呈现在御案前。
龙椅上的皇帝眯起眼,沈知县的官靴突然重重碾过她的裙角。
"苏仵作好大的胆子!"沈知县扶着朝珠踉跄上前,玄色官服前襟还沾着昨夜酒渍,"私藏证物、勾结外臣,你当这金銮殿是你家验尸房?"他脖颈青筋暴起,指尖几乎戳到苏瑾怡额角,"臣才是被构陷的!
赵御史,呈证!"
赵御史从袖中抖出一卷黄绢,双手发颤得厉害,绢角扫过丹墀时蹭掉了半块金漆。"这是苏仵作与北戎细作的往来书信!"他尖着嗓子喊,唾沫星子溅在绢面上,"臣上月在城南破庙查获,字字句句都是通敌铁证!"
苏瑾怡盯着那卷黄绢,突然冷笑。
她记得昨夜萧鸣说过,赵御史的手因常年握笔伪造文书,中指关节会不自然地佝偻——此刻那截泛青的指节正掐着绢角,和染酱日记里记载的"赵记书坊代笔"特征分毫不差。
"赵大人的证据,倒比我验尸的骨斑还新鲜。"她站起身,指尖叩了叩御案上的酱渍日记,"这是城南米铺王阿婆的账本,她上月被沈大人以'私囤军粮'罪名抄家。
阿婆说账本被抢时泼了半罐酱,可赵大人的'通敌信'却连折痕都没沾到酱星子——"她突然提高声音,"您是用仙水誊抄的?"
丹墀下响起抽气声。
孙秀才从文官队列里挤出来,青衫下摆沾着晨露:"苏仵作所言属实!
王某人被抄家那日,草席上的酱罐至今还在臣书房,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!"他转身对着赵御史,眼眶通红,"你去年替我誊抄《农桑要术》时,左腕旧伤发作,写'禾'字总多一撇——这信里的'秋'字,倒和你那笔误一模一样!"
赵御史的脸瞬间煞白,手指下意识去按左腕。
沈知县踉跄着后退半步,腰间玉带扣撞在龙纹柱上发出脆响。
陈尚书捋着花白胡须出列,朝皇帝拱手:"陛下,臣查过沈大人任内的粮道记录,去年秋粮赈灾款少了三成,恰与北戎商队在边境购置粮草的银钱数目吻合。"他目光如刀刺向沈知县,"臣愿领大理寺卷宗,与苏仵作当面对质。"
龙椅上的皇帝突然拍案。"够了!"他抓起那卷染酱的日记,墨迹在晨风中微微翻卷,"传大理寺、御史台、刑部三司会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