匈牙利布达佩斯的暮色如墨，多瑙河畔的渔人堡在细雨中若隐若现，国会大厦的尖顶刺破低垂的云层。叶安诺蹲在更衣室的木质地板上，指尖抚过运动包内侧夹层——那里藏着母亲临行前塞的幸运手绳，蓝色绳结已被汗水浸得发暗。混采区此起彼伏的快门声、记者们操着各国语言的提问，此刻都化作耳鸣般的嗡响。女双半决赛决胜局的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：最后一球她侧身拉球出界时，球拍磕在球台边缘的闷响，孙颖莎错愕的眼神，还有看台上突然沉寂的观众席。
"阿诺！"孙颖莎的马尾辫扫过她泛红的耳尖，酸奶盒上的水珠滴在运动裤膝盖处，晕开深色痕迹，"草莓味的，你最爱。"女孩往嘴里塞了颗软糖，腮帮子鼓成小仓鼠，"我刚问过领队，转机不用取行李，咱们抓紧时间......"
叶安诺捏扁酸奶盒，金属褶皱声格外刺耳："第三局10比8领先那次，我的正手衔接慢了0.3秒。"她点开手机里的比赛录像，手指悬在暂停键上方微微发颤，"如果当时换成'疾风闪击'，是不是......"
"够了！"孙颖莎突然抢过手机塞进自己包里，发梢沾着的水珠甩在叶安诺脸上，"你这三天已经看了十七遍回放！教练说过，总结要趁热，但钻牛角尖会生锈！"她突然压低声音，勾住叶安诺的肩膀："再说了，输给咱们的日本组合，赛后偷偷问我'幻影旋切'的握拍手法呢。"
海关通道的蓝白条纹灯下，叶安诺隔着两排队伍望见伊藤美诚。日本女孩正在整理护腕，黑色队服袖口露出半截刺青——那是她去年夺冠后纹的樱花图案。当四目相对时，叶安诺看见对方眼底的血丝，和自己如出一辙。
"叶君的发球节奏又变了。"伊藤美诚踩着行李箱拉杆滑过来，英语里混着日语敬语，"尤其是第二局那个高抛，我预判成逆旋转，结果是顺旋加侧拐......"她突然噤声，盯着叶安诺无名指上的创可贴，"你的手？"
"练新步法蹭的。"叶安诺下意识蜷起手指，想起昨夜加练时，球鞋在塑胶地板上打滑的惊险瞬间。登机广播突然炸响，惊飞了窗外梧桐树上的雨燕，"突尼斯见？"
"突尼斯见。"伊藤美诚突然露出虎牙，从帆布包里掏出枚银色徽章别在叶安诺背包上，"这是我在布达城堡买的，据说戴着能避开伤病。"
飞机冲破雨层时，叶安诺贴着舷窗数云朵。三万英尺高空，她解开手绳重新编结，将对突尼斯的期待、对集训的忐忑，连同布达佩斯的遗憾，一起缠进蓝色的绳结里。
二、抵达威海，开启集训
威海机场的海风裹挟着海带腥气扑来，叶安诺的运动鞋陷进湿漉漉的地砖缝隙。行李转盘旁，肖战教练的冲锋衣下摆结着盐霜，接机牌边缘被雨水泡得发皱。